一部《莊子》流傳這么久,被這么多聰明人奉為經典眼耀,反復解讀英支,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
寫書的人辛辛苦苦講了這么多哮伟,自然也是為了告訴我們一些東西干花,那么作者到底想告訴我們什么呢妄帘?翻閱歷代的注釋和解讀,無不帶有濃厚的主觀色彩池凄,或以書解書的現象抡驼。
比如南懷瑾寫了一部長長的《莊子心悟》,其內容更多的是用他的佛學知識去解釋《莊子》肿仑,而以往的注書者則大多帶有道家的色彩婶恼,這種帶有文化和認知偏見的解書方式能讓我們理解作者所要向我們傳達的意思嗎?
恐怕不能柏副,翻了不少解讀《莊子》的書勾邦,沒有一本是能解決我的困惑的,所以只好自己從原文中去尋找答案割择,今天先來說《逍遙游》眷篇。
《逍遙游》有“惠王謂莊子”的句子,由此判斷荔泳,這篇文章極有可能不是莊子所寫蕉饼,應該是他的弟子所寫。
文章的結構其實是很清晰的玛歌,全篇講了四個看似不相關的故事昧港,但是形散而神不散,理解了全文以后就可以將這四個故事串聯(lián)起來支子,從而理解作者這樣安排的用意创肥。
首先,這篇文章所要告訴我們的值朋,是一個在當時看來很新穎的一種觀念叹侄,或者說很難接受的一種觀念。自古以來昨登,唯有認知是難以跨越的趾代,所以為了讓大家理解這種跨越認知的道理,作者在表達上用了很多心思丰辣。
首先是鯤鵬的故事撒强,鯤鵬的故事出自志怪,作者已經講得很清楚了笙什。這個故事寫在開頭給人一種“驚怖”之感飘哨,“驚怖”這個詞出自下文肩吾評價接輿所講的藐姑射神人的故事。
肩吾對連叔說得湘,接輿曾給我講過一個故事:在藐姑射之山有一個神人杖玲,他的肌膚像冰雪一樣白顿仇,風姿綽約淘正,不食五谷雜糧摆马,而是吸風飲露;他可以乘云氣鸿吆,御飛龍囤采,而游于四海之外。
肩吾說惩淳,接輿這個人大而無當蕉毯,吹牛沒有邊際,說的話讓人“驚怖”思犁,十分的不近人情代虾。連叔就告訴他了,他說這是因為你的智識達不到接輿的水平而已激蹲,所以你認為他在吹牛棉磨。
換言之,傻子是你不是他学辱。
接輿講的故事實際上也是志怪乘瓤,而《逍遙游》也是以志怪開篇,給人一種“驚怖”的感覺策泣,而文中“驚怖”的對象是蜩衙傀、學鳩、斥鴳這些小蟲小鳥們萨咕。
開篇這段鯤鵬和小鳥的寓言统抬,很容易讓人想起”燕雀安知鴻鵠之志“的價值判斷,認為作者是在是鴻鵠而非燕雀危队,也就是說在肯定大鵬鳥而否定小鳥蓄喇。如果你有了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你就很難理解《逍遙游》作者想傳達給我們的意思了交掏。
在小鳥看來妆偏,大鵬的行為實在是太“驚怖”了,它每年要從北海遷移到遙遠的南海盅弛,遷徙的過程中場面宏大而且充滿困難钱骂,折騰來折騰去,這又是何必呢挪鹏?
原文說:“鵬之徙于南冥也见秽,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讨盒,這番話很多人實際上都理解錯了解取,借助東方朔《十洲記》里的一句話可以方便我們理解:“溟海無風而洪波百丈”。溟海之內本來是沒有風的返顺,但是大鵬遷徙卻需要風禀苦,風從哪里來蔓肯。
所謂水擊三千里,實際上就是在用一邊向前滑行振乏、一邊拍打翅膀的方式興風作浪蔗包,它需要這樣滑翔三千里,才能創(chuàng)造出他遷徙所需要的大風慧邮,它才能“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调限,在九萬里的高空中向南飛行。
“野馬也误澳,塵埃也耻矮,生物之以息相吹也”,說的其實也是這件事忆谓,野馬應該和“扶搖淘钟、羊角”一樣,代表的是風的名字陪毡,而不是注書家所說的霧氣米母,更不是南懷瑾所說的海市蜃樓。這句話講的是一個氣象學現象——蝴蝶效應毡琉,是說風和風中的塵埃是由息而引起的铁瞒,人的呼吸是息,蝴蝶煽動翅膀是息桅滋,大鵬鳥煽動翅膀也是息......這也是小大之辯慧耍。
大鵬的行為在小鳥們看來有些不可思議,因為作為鳥類來講丐谋,它生命的訴求無非就是果腹和飛行芍碧,不管是果腹還是飛行,我在叢林之間跳上跳下的也就解決了号俐,大鵬鳥這么折騰到底為了什么呢泌豆?
小鳥們感到無法理解,它們覺得大鵬鳥的行為很“驚怖”吏饿,而讀到這一部分文字同樣覺得驚怖的還有讀者踪危。所以,讀者就是小鳥猪落,讀者就是文中所說的蜩贞远、學鳩和斥鴳,作者先聲奪人笨忌,以物喻人蓝仲,為后面的行文已經埋下了伏筆。
作者對小鳥們是持否定態(tài)度的,但是作者否定的是小鳥看待事物的態(tài)度袱结,而不是小鳥的本身亮隙。大小之辯也好,志向之辯也罷擎勘,其源頭來自于認知和心態(tài)的錯誤,換句話說颖榜,作者在告訴你我棚饵,我們凡人的認知和心態(tài)是錯誤的。
要想逍遙掩完,就要拋棄對時間噪漾、空間、志向等外在事物的偏見且蓬,然而作者也并沒有肯定大鵬欣硼,因為“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也是外在的表現,所以大鵬并不代表“逍遙”恶阴,大鵬只是小大之辯中的“大”而已诈胜,只要有這種對外在事物的評價和憑借,那么看起來的“逍遙”就不是真正的逍遙冯事。
大鵬之所以如此折騰焦匈,是因為以它幾千里的垂天之翼,沒有哪棵樹枝昵仅、哪片森林可以容納它缓熟,而且它如此巨大的翅膀,想要飛起來必須要制造巨大的風浪摔笤,不像小鳥那樣輕松自然够滑。
那么,相比之下吕世,兩者之間哪一個更逍遙呢彰触?這一點支氏講的是對的,大鵬鳥“失適于體外”命辖,而小鳥們“有矜伐於心內”渴析,所以兩者都不自由,都不逍遙吮龄。對于大鵬鳥來說俭茧,就是《紅樓夢》里王熙鳳說的那句話:大有大的難處。
以物喻人漓帚,對于普通人來講母债,“知效一官,行比一鄉(xiāng)”的人就是小鳥們眼中的大鵬,但是大鵬眼中還有大鵬毡们,“徳合一君而征一國者”又成了更大的大鵬迅皇。
你會發(fā)現,這是一條完整的鄙視鏈衙熔,而處于這條鄙視鏈中的所有人登颓,只存在相對的“逍遙”,而不是絕對的逍遙红氯。換言之框咙,只要是處于這條鄙視鏈當中的人,就不可能做到莊子所認為的逍遙痢甘。
宋榮子嘲笑在這條鄙視鏈頂端的人喇嘱,他認為自己已經“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塞栅,跟這些在名譽圈里打滾的人是不一樣的者铜。然而,自己在鄙視別人的同時放椰,不知不覺中也加入了這條鄙視鏈作烟,而這條鄙視鏈中的人都是不逍遙的。
可是砾医,對于一國國君和宋榮子這樣的人俗壹,他們在世俗的眼光中,已經是處于個人地位和個人修養(yǎng)的頂端藻烤,這種人都不能入莊子的法眼绷雏。他想讓廣大讀者都變成比他們還逍遙的人,這有可能嗎怖亭?
莊子生活在戰(zhàn)國時期涎显,戰(zhàn)國之時百姓普遍都是艱苦貧苦的,他想通過自己的紙上學說讓每個人獲取物質生活上的逍遙顯然是不可能的兴猩。那么期吓,莊子的逍遙到底是什么?
文中有明確的交待:
“若夫乘天地之正倾芝,而御六氣之辯讨勤,以游于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晨另!故曰:至人無己潭千,神人無功,圣人無名”
對于這段話的解釋借尿,一直是《逍遙游》最大的難題刨晴,而這段話中最關鍵的幾個字是“惡乎所待”屉来,這是相對于“有所待”而說的,也就是說要達到逍遙的人是“無所待”的狈癞。
我們把這段話暫且放下茄靠,往下看后面的三個故事,作者在后面講了三個逍遙的正面案例蝶桶。這三個案例不是隨便講的慨绳,實際上對應著前面所說的至人、神人和圣人真竖。
第一個是堯讓帝位給許由的故事脐雪,而許由不授,則許由可以稱得上是至人了疼邀;第二個是接輿講的藐姑射神人的故事喂江,連叔認為這是合理的召锈,這里明確地說了神人旁振。
最后說的是惠子和莊子的兩段對話,得出的結論是:大有大的難處涨岁,但是大也有大的用處拐袜,萬物生而有用,但要放對位置梢薪,要正確的使用蹬铺。
按照順序,莊子自然就是圣人了秉撇,不懂逍遙的最高境界甜攀,怎么給我們講逍遙,莊子的徒子徒孫們在書中把他當做圣人了琐馆,這是個很有意思的事情规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