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的動機(愛因斯坦在普朗克60歲生日宴會上的講話)
---獻給所有真正志于科學研究的人?
這是愛因斯坦于1918年4月在柏林物理學會舉辦的麥克斯·普朗克六十歲生日慶祝會上的講話丈钙。講稿最初發(fā)表在1918年出版的《慶祝麥克斯·普朗克60壽辰:德國物理學會演講集》衷敌。1932年愛因斯坦將此文略加修改羔飞,作為普朗克文集《科學往何處去偿荷?》的序言。
在科學的神殿里有許多樓閣况芒,住在里面的人真是各式各樣裂问,而引導他們到那 里去的動機也各不相同。有許多人愛好科學是因為科學給他們以超乎常人的智力 上的快感牛柒,科學是他們在這種娛樂中尋求生動活潑的經(jīng)驗和對他們自己雄心壯志 的滿足。在這座神殿里痊乾,另外還有許多人是為了純粹功利的目的而把他們的腦力 產(chǎn)物奉獻到祭壇上的皮壁。如果上帝的一位天使跑來把所有屬于這兩類的人都趕出神 殿,那么集結(jié)在那里的人數(shù)就會大大減少哪审,但是蛾魄,仍然會有一些人留在里面,其 中有古人,也有今人滴须,我們的普朗克就是其中之一舌狗,這也是我們所以愛戴他的原 因。
我很明白在剛才的想象中被輕易逐出的人里面也有許多卓越的人物扔水,他們在 建筑科學神殿中做出過很大的也許是主要的貢獻痛侍;在許多情況下,我們的天使也 會覺得難以決定誰該不該被趕走魔市。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主届,如果神殿里只有被驅(qū)逐 的那兩類人,那么這座神殿決不會存在待德,正如只有蔓草就不成其為森林一樣君丁。因 為對于這些人來說,只要碰上機會将宪,任何人類活動的領域都是合適的--他們究 竟成為工程師绘闷、官吏、商人還是科學家较坛,完全取決于環(huán)境∮≌幔現(xiàn)在讓我們再來看看 那些得到天使寵愛而留下的人吧。
他們大多數(shù)是沉默寡言的燎潮、相當怪僻和孤獨的人喻鳄,但盡管有這些共同特點, 他們之間卻不像那些被趕走的一群那樣彼此相似确封。究竟是什么力量把他們引到這 座神殿中來的呢除呵?這是一個難題,不能籠統(tǒng)地用一句話來回答爪喘。首先我同意叔本 華所說的颜曾,把人們引向藝術和科學的最強烈的動機之一,是要逃避日常生活中令 人厭惡的粗俗和使人絕望的沉悶秉剑,是要擺脫人們自由變化不定的欲望的桎梏泛豪。一 個修養(yǎng)有素的人總是渴望逃避個人生活而進入客觀知覺和思維的世界――這種愿 望好比城市里的人渴望逃避熙來攘往的環(huán)境,而到高山上享受幽寂的生活侦鹏。在那 里透過清凈純潔的空氣诡曙,可以自由地眺望、沉醉地欣賞那似乎是為永恒而設計的 寧靜景色略水。
除了這種消極的動機外价卤,還有一種積極的動機。人們總想以最適合于他自己 的方式渊涝,畫出一副簡單的和可理解的世界圖像慎璧,然后他就試圖用他的這種世界體 系來代替經(jīng)驗的世界并征服后者床嫌。這就是畫家、詩人胸私、思辨哲學家和自然科學家 各按自己的方式去做的事厌处。各人把世界體系及其構成作為他的感情生活的中樞, 以便由此找到他在個人經(jīng)驗的狹小范圍內(nèi)所不能找到的寧靜和安定岁疼。
在所有可能的圖像中阔涉,理論物理學家的世界圖像占有什么地位呢?在描述各 種關系時五续,它要求嚴密的精確性達到那種只有用數(shù)學語言才能達到的最高的標 準洒敏。另一方面,物理學家必須極其嚴格地控制他的主題范圍疙驾,必須滿足于描述我 們經(jīng)驗領域里的最簡單事件凶伙。對于一切更為復雜的事件企圖以理論物理學家所要 求的精密性和邏輯上的完備性把它們重演出來,這就超出了人類理智所能及的范 圍它碎。高度的純粹性函荣、明晰性和確定性要以完整性為代價。但是當人們膽小謹慎地 把一切比較復雜而難以捉摸的東西都撇開不管時扳肛,那么能吸引我們?nèi)フJ識自然界 的這一渺小部分的傻挂,究竟又是什么呢?難道這種謹小慎微的努力結(jié)果也夠得上宇 宙理論的美名嗎挖息?
我認為夠得上的金拒。因為,作為理論物理學結(jié)構基礎的普遍定律套腹,應當對任何 自然現(xiàn)象都有效绪抛。有了它們,就可能借助于單純的演繹得出一切自然過程(包括 生命過程)描述电禀,也就是它們的理論幢码,只要這種演繹過程并不超出人類理智能力 太多。因此尖飞,物理學家放棄他的世界體系的完整性症副,倒不是一個什么根本原則問 題。
物理學家的最高使命是得到那些普遍的基本定律政基,由此世界體系就能用單純 的演繹法建立起來贞铣。要通向這些定律,沒有邏輯推理的途徑沮明,只有通過建立在經(jīng) 驗的同感的理解之上的那種直覺咕娄。由于這種方法論上的不確定性,人們將認為這 樣就會有多種可能同樣適用的理論物理學體系珊擂,這個看法在理論上無疑是正確 的圣勒。但是物理學的發(fā)展表明,在某一時期里摧扇,在所有可想到的解釋中圣贸,總有一個 比其他的一些都高明得多。凡是真正深入研究過這一問題的人扛稽,都不會否認唯一 決定理論體系的實際上是現(xiàn)象世界吁峻,盡管在現(xiàn)象和他們的理論原理之間并沒有邏 輯的橋梁;這就是萊布尼茨非常中肯地表述過的“先天的和諧”在张。物理學家往往 責備研究認識論的人沒有足夠注意這個事實用含。我認為,幾年前馬赫和普朗克的論 戰(zhàn)帮匾,根源就在這里啄骇。
渴望看到這種先天的和諧,是無窮的毅力和耐心的源泉瘟斜。我們看到缸夹,普朗克 就是因此而專心致志于這門科學中的最普遍的問題,而不是使自己分心于比較愉 快的和容易達到的目標上去的人螺句。我常常聽人說虽惭,同事們試圖把他的這種態(tài)度歸 因于非凡的意志和修養(yǎng),我認為這是錯誤的蛇尚。促使人們?nèi)プ鲞@種工作的精神狀態(tài)芽唇, 是同宗教信奉者或談戀愛的人的精神狀態(tài)相類似的,他們每日的努力并非來自深 思熟慮的意向或計劃取劫,而是直接來自激情匆笤。我們敬愛的普朗克今天就坐在這里, 內(nèi)心在笑我像孩子一樣提著第歐根尼的風燈鬧著玩勇凭。我們對他的愛戴不需要作老生常談的說明疚膊,我們但愿他對科學的熱愛將繼續(xù)照亮他未來的道路,并引導他去 解決今天理論物理學的最重要的問題虾标。這問題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寓盗,并且為了解決 這問題他已經(jīng)做了很多工作。祝他成功地把量子論同電動力學璧函、力學統(tǒng)一于一個 單一的邏輯體系里傀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