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最為普通的事物剧包,平中顯奇存和,淡中有味”,這是汪曾祺在《人間草木》中說過的一句話。
在我的記憶深處卜录,小時候有幾樣舌尖上的美味,它們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祟剔,卻如粗大的枝干上的一朵花挚歧,散發(fā)著獨(dú)特的韻味,溫暖了時光浮驳,繾綣了歲月……
01 烤豆蟲
我小的時候不愛吃飯悍汛,為了讓這個“細(xì)高條”長得粗壯些,媽媽沒少動腦子至会±敫溃可有一天,我這個對食物沒有多大欲望的孩子奉件,竟然因為沒有吃到一樣?xùn)|西而哭了宵蛀。
30多年前,家屬大院里長著一些高大的梧桐樹县貌,到夏天的時候术陶,樹葉子蔥蔥郁郁,在烈日下?lián)纹鹨黄帥雒汉郏谑抢侠仙偕賯儽憔奂跇湎屡闹笃焉瘸藳觥?/p>
那時便經(jīng)常在樹下見到一種小生物——豆蟲梧宫,它們長得不像洋辣子那么驚悚,而是綠綠的摆碉、光滑的塘匣、肥碩的,它們從高高的樹上掉落了在地上巷帝,被大人們撿拾回家忌卤,便成了家里的一道美味。
有一次楞泼,姥姥將豆蟲用火烤了驰徊,給弟弟和妹妹吃了,我放學(xué)回到家聽說后堕阔,竟然難過得哭了棍厂,這件事讓姥姥后悔了很長時間。
我從小是姥姥用大襟褂子兜在懷里長大的印蔬,對姥姥有很深的感情⊙埃現(xiàn)在想來,當(dāng)時,我難過的不是豆蟲沒吃上例驹,而是怕缺了姥姥的愛吧捐韩!
02 一杯水
記憶里還有一樣美味,是我在某一刻極度渴望的鹃锈。
在跟媽媽隨軍之前荤胁,我們住在鄉(xiāng)鎮(zhèn)上,那時衛(wèi)生條件很不好屎债,我肚子里長了蛔蟲仅政,人長得面黃肌瘦。
媽媽帶著我去衛(wèi)生所盆驹,醫(yī)生給我打了一針殺蟲藥圆丹,再三囑咐——千萬不要喝水。
衛(wèi)生所在一個院子里躯喇,媽媽拉著我的小手辫封,在那里到處轉(zhuǎn)悠,巧的是廉丽,院子里有幾口缸倦微,里面盛的當(dāng)然是水。
可能是藥物的作用正压,我口渴難忍欣福,那份渴,這么多年過去了焦履,我仍記憶猶新拓劝。當(dāng)時,小小的我裁良,拽著媽媽的手凿将,一遍遍可憐巴巴地問:“那里面是什么校套?”
媽媽實在受不了了价脾,就給我喝了一杯水,導(dǎo)致的后果就是笛匙,醫(yī)生給我重新打了藥侨把,我重新等待藥物生效……
可那杯水的清冽可口,至今難忘妹孙。
03 蔥油餅
長大后我很喜歡吃蔥油餅秋柄,這也是有緣由的。
我的同學(xué)小芳蠢正,他們一家在家屬區(qū)以“摳”出名骇笔。小芳的媽媽走在馬路上,碰到塊布頭也要撿起來。小孩穿的鞋子笨触,破得連大拇指也伸出來了懦傍。她叫孩子在家里穿鞋子要兩只交替著穿,這樣鞋子的“使用期”就會長一些芦劣。
有一天我到小芳家串門粗俱。她爸爸剛煎了蔥油餅,小芳和她弟弟在搶著吃虚吟,一陣香噴噴的味道直沖我來寸认,我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
見家里來了客人串慰,她爸爸問我:“你也吃吧偏塞?”那語氣,連我一個小孩子都聽出了只是“讓”一下而已邦鲫,我連忙搖頭烛愧,其實就是他真心誠意地讓我吃,我也是不會吃的掂碱,這來自于我父母的教育怜姿。
于是,小芳和她弟弟在我面前疼燥,把盤子里的蔥油餅吃光抹凈沧卢。
回到家后,我把這一幕告訴了爸爸媽媽醉者,當(dāng)晚的飯桌上但狭,就出現(xiàn)了蔥油餅。
再以后撬即,蔥油餅便成為了我們家常見的一道主食立磁。
04 荷包蛋
上高一時,我的同桌是個叫琴的女生剥槐。她個子高高的唱歧,性格很活潑,很愛唱歌粒竖。那時颅崩,我沉默寡言,一心撲在學(xué)習(xí)上蕊苗,對琴的喋喋不休非常厭煩沿后,認(rèn)為她打擾了我的學(xué)習(xí)。
但琴卻渾然不覺朽砰,還熱情地邀請我去她家玩尖滚。接二連三受邀喉刘,我不好意思了,于是在一個周日去赴約漆弄。
到了她家饱搏,沒坐多久,她的爸爸竟然端上來一個冒著熱氣的小碗置逻,里面臥著一只外形渾圓的荷包蛋推沸。
我再三推讓,但她和爸爸堅持讓我吃券坞,我只好帶著不好意思把這碗荷包蛋吃了鬓催。
在記憶里,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荷包蛋恨锚,湯里加了糖宇驾,吃了蛋,再喝了湯猴伶,那種甜课舍,直達(dá)心底。
琴于高二時就轉(zhuǎn)了學(xué)他挎,她走后還給我寫過信筝尾,我上大學(xué)后,她也給我寫過信办桨,盡管后來慢慢地失去了聯(lián)系筹淫,但那碗荷包蛋,卻一直留在了我的記憶深處呢撞。
05 小餛飩
那一年损姜,姥姥病重,爸爸媽媽帶著弟弟回了山東老家殊霞。
臨走之前摧阅,媽媽為留在家里的我和妹妹準(zhǔn)備了好多點(diǎn)心、大餅绷蹲、米飯棒卷,鄰居阿姨也送來了幾碗菜。
除此之外瘸右,媽媽還給一個餛飩攤主一些錢娇跟,囑咐我們過去吃岩齿,并和攤主說好等她回來后再算賬太颤,到時多退少補(bǔ)。
餛飩攤就在我們學(xué)校附近盹沈,妹妹特別愛吃餛飩龄章,平時放學(xué)后吃谣,經(jīng)常去單位找媽媽,媽媽就帶她去吃做裙。
爸爸媽媽和弟弟離家的第二天岗憋,我和妹妹就去吃餛飩,攤主認(rèn)識妹妹锚贱,很熱情地端上來兩碗餛飩仔戈。餛飩果然很鮮美,我和妹妹熱乎乎地吃了拧廊。
離開小攤后监徘,妹妹卻偷偷地告訴我,剛才吃的餛飩比媽媽帶她來吃時少了一些吧碾。
我聽后凰盔,很生氣,和妹妹說:“咱不去吃了倦春』Ь矗”
后來,我和妹妹還向媽媽告了狀睁本,媽媽也很生氣尿庐。從此我再也沒有去吃過這家的餛飩。
2018年媽媽突發(fā)重病呢堰,在ICU呆了一個多月后屁倔,雖然轉(zhuǎn)到普通病房,但媽媽的神志并不清醒暮胧,我和弟弟千方百計地和她說話锐借。
在外地的妹妹也發(fā)來語音,詳細(xì)地描述了小時候媽媽帶她去吃餛飩的情景往衷。我們一遍遍地放給媽媽聽钞翔,聽到妹妹說她的嘴被滾燙的餛飩燙去皮的時候,我們似乎看到了媽媽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席舍。
媽媽恢復(fù)得很快布轿,5個月后,竟然能夠扶著病房的欄桿從輪椅上站起來来颤,并且能扶著助步器走上幾步汰扭。
現(xiàn)在我想,其中也有那餛飩的功勞吧福铅。我們姐弟三人只有妹妹在外打拼萝毛,在北京無親無故,單槍匹馬度過一段非常艱難的歲月滑黔,媽媽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笆包。
……
往事悠悠环揽,總有一些舌尖上的美味讓我們割舍不下。它們來自物質(zhì)貧乏的年代庵佣,來自年少純真的友情歉胶,更來自與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時光,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巴粪,這些美味之花通今,已經(jīng)釀成了一杯醇厚的酒,在記憶里散發(fā)著迷人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