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紀錄片導演顧茲曼說:“一個國家沒有紀錄片就像一個家庭沒有相冊锣光。”
因為這句話铝耻,所以鄭瓊導演跟蹤拍攝了三位來自不同社會階層誊爹,歷時六年追隨三位主人公,記錄下他們的夢想與當代中國現(xiàn)實的碰撞瓢捉。這是不同地區(qū)的中國年輕人從學校步入社會的成長故事频丘。
來自北京的袁晗寒17歲輟學,3年后游歷完歐洲各國泡态,考上心愛的藝術學校椎镣,2015年回國實習,并開了自己的藝術投資公司兽赁。
19歲的徐佳状答,是湖北咸寧高中的復讀生,已經(jīng)復讀了三次刀崖,最后考上了二本學校惊科。畢業(yè)工作兩年后,與相戀四年的女友結婚亮钦。
來自甘肅的馬百娟12歲馆截,在野雀溝小學上二年級,條件艱苦,夢想去北京上大學蜡娶。為了方便她學習混卵,全家搬遷到寧夏,但是由于馬百娟很不上學習進度窖张,上一年學后便退學了幕随。15歲的她,在城市里舉步維艱宿接。
我偶然在微博上看到一個接近十分鐘的影片剪輯赘淮,眼淚就往外冒個不停。
微博里有很多人評論是社會的不公睦霎,教育資源的不均衡梢卸;也有人說社會階層牢不可破,有人能挖個洞逃出來副女,有人只能一輩子困在里面蛤高,至死方休;也有人埋怨是家庭碑幅,是父母的責任……
貌似中國人永遠都可以在自己不熟悉的某種生活狀態(tài)里找出一個點襟齿,指天說地,大放厥詞枕赵。
鄭瓊導演說,她并不想在這部紀錄片里表達自己的憤怒或不公位隶,只是單純的想讓大家看到當前中國青年不同的生活狀態(tài)拷窜,她不想讓兩種生活狀態(tài)出現(xiàn)更深層次的分離,反而希望達到一定程度的融合涧黄,這紀錄片也許是想讓更多的人找到自己的出路吧篮昧。
我不是袁晗寒,曾經(jīng)卻極度渴望那樣的家庭和出身笋妥。
我是個農(nóng)村孩子懊昨,比馬百娟活的稍微幸福點的農(nóng)村孩子。
我是另一個徐佳春宣,身邊的人都告訴我“唯有高考才能走出農(nóng)村”酵颁。
我小學的時候以為我們班六十多個人都會考上大學。沒想到有同學連小學都沒讀完就出去謀生了月帝。
上了初中躏惋,發(fā)現(xiàn)身邊的朋友出去打工的越來越多了,只有幾個人還堅持著坐在教室里埋頭苦干嚷辅。每逢過年的時候簿姨,他們就染著頭發(fā),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小聲喊著:“今天能不能出來玩啊扁位∽继叮”我隔著門,悶悶的說了一句:“我媽不讓域仇⌒倘唬”
這時,門外的嘆息聲就是幾萬只小蟲子撓著我殉簸,我轉過頭狠狠地剜了我媽一眼闰集,繼續(xù)低頭奮斗著桌上的五三中考。
初中畢業(yè)后般卑,只有一小部分人考上了高中武鲁,而大部分人都一窩蜂似的涌到了福建福州,在某個縫紉廠里做裁縫或者是手機廠里裝電子蝠检。
每次過年沐鼠,除了五顏六色的頭發(fā)吸引著我,款式新穎的手機也讓我心癢難耐叹谁。而我和他們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饲梭,隔了好幾座城市,隔了七八百公里焰檩,隔著一條萬丈的河流憔涉,五彩的頭發(fā)和黑色的頭發(fā)遙遙相望,河中間是卡拉OK的舞曲在閃爍析苫。
后來我如愿考上縣里的高中兜叨,當我沉浸在“高考是農(nóng)村孩子唯一出路的”話語里埋頭苦干時,她們中有的人躺在某個醫(yī)院的婦產(chǎn)科病房里等著新生命的降臨衩侥。當我踏上高考考場的時候国旷,也有同學在法院里協(xié)議離婚。
等我上了大學茫死,和他們再也沒有任何交集跪但,我們也有了完全不同的生活狀態(tài)。我對他們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無所知峦萎,而他們屡久,也從來不曾對我的生活窺探過,像當年一樣爱榔,仍躲在院門外涂身。
大學畢業(yè)后,我們再次站在了河的兩岸搓蚪,這一次蛤售,沒有遙遙相望,只是各自沿著河走著,中間縈繞著濃濃的霧氣悴能。我望不見對面揣钦,對面也望不見我。
我想漠酿,農(nóng)村的孩子要是想過上袁晗寒的生活冯凹,父母至少得是徐佳,要在二十出頭的年紀努力從小鎮(zhèn)奮斗到城市炒嘲,辛勤工作大半輩子在這個城市買房買車得以立足宇姚,要付出的汗水和努力無人知曉也無人歌頌。
但這仍然是當下從農(nóng)村跳出來的年輕人正在為之奮斗和努力的目標夫凸。他們真真切切在為了下一代而活著浑劳。
說到這里,想說說我舅舅夭拌。他一直是我心里最敬重的人魔熏,也是我認為身邊從艱苦的農(nóng)村生活里跳出來的唯一一人。
他讀高中的那幾年里鸽扁,外公做生意被騙了不少錢蒜绽,生活舉步維艱。沒考上大學桶现,也遭了不少親戚的白眼躲雅。后來靠著磕頭借來的二百塊錢復讀考上了東北師范大學壤圃,在大學里省吃儉用做家教澄者,大學畢業(yè)后在寧波某個重點高中教書,還了外公欠下的十萬塊債款勿她。然后從區(qū)優(yōu)秀教師到省骨干教師即横、名師,這一路上裆赵,他得過的證書比我吹的牛皮還多东囚,當然頭發(fā)掉起來也是一大把一大把。
其實战授,我很感謝他页藻。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是另一個馬百娟植兰,十八歲的年紀懷孕生子份帐,讓自己的下一代繼續(xù)這樣絕望的宿命。
多虧了他楣导,我成了徐佳废境,偶爾還過著袁晗寒的生活,有著袁晗寒的迷茫。
馬百娟是對宿命的絕望噩凹,徐佳是不顧一切沖出牢籠的決心巴元,袁晗寒則是對自身對未來的迷茫。
小部分人在絕望命運里低頭驮宴,落后的觀念一次又一次將她纏繞逮刨,最終,成了繭子堵泽,縛了自己修己。大部分人拼命從原生家庭的禁錮中掙扎著逃離出來,脫了一層皮迎罗,流了一身血睬愤,回頭望去,是個全新的自己佳谦,鮮血淋漓的腳下有一條全新的路戴涝;而有的人人,在另一群人無法企及的生活里迷茫和彷徨钻蔑,最終通過另一種方式找到自己的出路啥刻。
我想,我們大多數(shù)人都是徐佳咪笑,都在逃離原生家庭的路上可帽。
在中國這個大社會里,總是有一群人的生活狀態(tài)是另外一群人所不知曉的窗怒。但愿能互相尊敬而已映跟,生而為人,本就不易扬虚。
袁枚有詩《苔》:
白日不到處努隙,青春恰自來。
苔花如米小辜昵,也學牡丹開荸镊。
無論是怎樣的生活狀態(tài),還請熱切又熱烈的活著堪置,這才是唯一的出路躬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