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廢人
“咳咳”煙這么難抽吶堆缘,“什么玩意”滔灶。
瘸子把煙扔在地上,隨后拄著拐跳了上去吼肥,踩了好幾遍录平,確認(rèn)扁了后,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缀皱。
“看什么看”斗这,沒看過瘸子撒尿啊。
路過的小女孩一臉嫌棄唆鸡,拉著朋友快速跑開涝影。
小學(xué)放學(xué)已經(jīng)很久,人都走沒了争占。
每每這個時候燃逻,瘸子就出現(xiàn)在校門口。
一陣肥皂的奶香飄過臂痕,學(xué)校外邊看門的麗姐又在洗澡伯襟。
麗姐相對瘸子來說也就大個20來歲,差不多34握童,5出頭姆怪。
麗姐每周回去兩天,周中就在校門口呆著澡绩,管管學(xué)生上下學(xué)和其他人員的進(jìn)出稽揭。
每天下午6點(diǎn)多的樣子,她就開始在門口的矮房子里洗起澡來肥卡。
因?yàn)楦浇鼪]有別的房子溪掀,麗姐也不多在意。
天氣熱的時候步鉴,會開點(diǎn)小窗揪胃。
有一天,瘸子來這邊撿垃圾氛琢,曉得了這個寶地喊递。
他小心地挪到窗邊,慢慢斜放下木拐阳似,頭子抵在墻上骚勘,右手扶在窗沿突出的紅磚上,使勁抬著頭障般,窺探著他的青春调鲸。
麗姐年齡也不大盛杰,身材蠻好,肚子上只有一點(diǎn)贅肉藐石,屁股肥圓且白即供,胸鼓得像兩個大吊鐘。
瘸子的襠部慢慢脹了起來于微,這時候逗嫡,他第一次討厭自己是瘸子,畢竟騰不出手來株依,牙齒咬得越來越緊驱证。
拐杖蹭著水泥墻壁,緩緩滑出白色印跡恋腕,一個踉蹌抹锄,瘸子摔了。
“誰呀荠藤!”麗姐猛然回過頭來伙单,顧不上穿鞋,拿著毛巾蓋住自己的身體哈肖,奔向窗邊吻育,推門一看,只瞧見瘸子慌張地支起身子淤井,準(zhǔn)備往外邊逃布疼。
“你個小屁孩!毛都沒長齊”币狠,麗姐邊說邊拿起窗臺上起銹的螺絲釘狠狠往瘸子那邊砸去游两。
瘸子嚇得木拐脫手了幾次,勉強(qiáng)扶穩(wěn)了漩绵,“再來告你爸去”器罐,說完又把紅綠毛的刷子扔了過去。
逃了很遠(yuǎn)渐行,瘸子這才放心地靠著巷道喘起氣來,右手終于掏了掏襠铸董,“媽的祟印,真大啊粟害!”
“哎喲蕴忆,曉得你蛇哥大呀?”
蛇哥悲幅,附近的一小混混套鹅,每天好吃懶做站蝠,偶爾幫人收收錢,跑跑腿卓鹿,可勁喜歡欺負(fù)瘸子菱魔。
“蛇哥…”,“蛇哥是你喊的嗎吟孙?”抬手就要打他澜倦。
瘸子馬上焉了下來,右手高高舉起杰妓,護(hù)著自己的腦袋藻治。
“你還有第3條腿啊”,‘啪’巷挥,蛇哥打了下瘸子下邊桩卵。瘸子馬上用右手蓋著,生怕再瘸一條腿倍宾。
“死瘸子雏节,少了條腿,現(xiàn)在又想安個把凿宾?”
“不敢”矾屯,“不敢,蛇爺初厚〖希”
蛇哥用力拍著瘸子的臉,然后一拳打在腹部上产禾,瘸子馬上縮成一團(tuán)排作,蛇哥再撂了一腳,瘸子重重摔在地上亚情,蛇哥沒有收手的意思妄痪,一頓亂捶亂踹。
“廢人楞件!”“滾”衫生。蛇哥又踹了一腳,瘸子在地上滑了一段距離土浸。
蛇哥鄙夷地朝他身上吐了一口痰罪针,走了。
要說為什么瘸子叫雞仔黄伊,也是有原因的泪酱。
不到2歲,他爸媽從農(nóng)村來到城里賣菜,平時就把他放在簡陋搭建的屋棚里墓阀。
有天半夜他突然發(fā)高燒毡惜,吃了藥怎么也沒用,接著一直燒了3天4夜斯撮,他媽已經(jīng)沒打算要了经伙,于是把他浸在泡醬菜的大缸里,任由他自生自滅吮成。
命是救回來了橱乱,可是腿廢了。
所以走起路來粱甫,像個小雞仔泳叠,老是站不穩(wěn),別人一撥弄就倒茶宵。
“還不如淹死在缸里呢危纫!”
瘸子吐了一口痰,扯了一把茅草乌庶,惡狠狠地扔到天上种蝶。
走開的時候,朝地上又吐了一口痰瞒大。
蛇哥回到家螃征,說是家,其實(shí)是一個垃圾收費(fèi)站透敌,屋里到處散落著收來的廢物盯滚。
他爸餐餐離不開酒,照他說的意思就是人清醒的時候不開心酗电,糊涂點(diǎn)挺好魄藕。
蛇哥是被從小打到大的,所以他最怕他爸撵术。
更怕他爸喝醉背率。
“你他娘的,曉得回來了嫩与!”“嗯”寝姿。
“給老子打酒去!”隨即一拖鞋打在蛇哥背上划滋,蛇哥瞪著他爸会油,站起身來。
扒拉出旁邊柜子里一個鐵罐頭古毛,揀出一堆1毛、5毛的硬幣,揣在兜里稻薇,“等著吧嫂冻。”
一臉煩躁地走了出去塞椎,“喝死你桨仿,早點(diǎn)死吧你”,蛇哥自言自語著案狠。
要說蛇哥名字由來服傍,也是有意思。
蛇哥本名叫元寶骂铁,讀小學(xué)時吹零,常常被人欺負(fù)。為了不挨打拉庵,他找人在手臂上紋了一條蛇灿椅,為什么不紋龍?可能那時沒錢紋得更大些钞支。
問題是紋了身還是一樣挨打茫蛹,而且打得更兇了。
直到有天他被帶頭欺負(fù)他的人把鳥給踢得縮了進(jìn)去烁挟,疼得他急了婴洼,一磚頭給人砸醫(yī)院去了。
不僅賠了不少錢撼嗓,還被學(xué)校給退學(xué)了柬采,自此天天在外頭混。
慢慢地静稻,有人開始叫他蛇哥警没。
而直到現(xiàn)在,蛇哥的鳥還是小學(xué)那般大振湾,不知道是被打得長不大杀迹,還是本身就長不大。
總之押搪,他本就是條不大的長蟲树酪。
(二)天開始變涼了
“死耗子,還沒死哪”大州,瘸子走了過來续语,頭上掛著彩,右手臂的衣袖開著洞厦画。
“哎呦疮茄,被打啦滥朱?怎么沒把你另一只腳打瘸”。
“切力试,老子跑得快徙邻,摔的!”瘸子抬著下巴畸裳,像是在炫耀缰犁。
“你要能跑,我還飛呢”阿勇嫌棄地看著他怖糊。
......
快10點(diǎn)帅容,阿勇在他爸的打罵中回到了家。
這是一間地下室伍伤,外面有個斜坡連到高處并徘,墻內(nèi)側(cè)淌著一條臭水溝,那是蚊蟲最愛的地方嚷缭。房間窗戶上積滿了油垢和立柱上剝落的銹泥饮亏,新的舊的蜘蛛網(wǎng)拉在門頭、墻角還有床頭阅爽。
房間里放著兩張床路幸,一張大的,一張小的付翁。兩張床的中間简肴,緊碼著幾箱水果和兩捆甘蔗,靠近大床的床頭百侧,立著一臺裹著灰的灰綠色電風(fēng)扇砰识,流竄著劇烈的電流聲,慢悠悠地佣渴,要死不活地辫狼,轉(zhuǎn)著頭。
阿勇他媽和他兩個弟弟妹妹已經(jīng)睡到大床上去了辛润,弟弟露著屁股膨处,妹妹攀著媽媽,但卻沒摟著砂竖。
阿勇想起女孩說的考試真椿,湊在白熾燈下,拿出沒有殼的書乎澄,準(zhǔn)備看看突硝。
他爸沖涼回來,一毛巾打在他頭上置济,“看什么看解恰,睡覺去”锋八。
阿勇不情愿地合上書,擠到他爸旁邊修噪。
天特別熱查库,阿勇怎么也睡不著。
這邊黄琼,瘸子來到郊外的屋棚,棚外搭著電線架整慎,上面吊著一個燈泡脏款,在罩子的聚攏效果下,亮得像黑暗中的小太陽裤园。
自從瘸子成了雞仔撤师,他媽就忍受不了來自他爸的咒罵私蕾,帶著無奈和恨意智袭,徹底消失在了他們的生活里浆兰。
在瘸子讀小學(xué)時膝擂,時不時有他媽找了新婆家膏潮,又生了男娃的流言傳到瘸子和他爸耳朵里踱讨。
每每這時候悴侵,瘸子他爸都要給他抽一頓箱叁。
瘸子一個人實(shí)在想不明白铡羡,他只是個孩子积蔚,怎么犯了這么大的罪。
讀書的時光是最快樂的烦周,雖然老是被人欺負(fù)尽爆,但瘸子能體會到不一樣的生活,看到他不曾看過的世界读慎。
小學(xué)里漱贱,他最喜歡上趙老師的音樂課。
趙老師是學(xué)校里唯一的一位藝術(shù)老師夭委,與市井里裹一層遮羞布的婦人不同幅狮,趙老師平時穿得大方、文雅闰靴,談吐也如同夜鶯一般彪笼。雖年有34見長,但身材保持很好蚂且,美妙極了配猫。
趙老師平日里也總能瞧見在學(xué)校一角練習(xí)聲樂,教學(xué)的同時也不忘精進(jìn)自己的技能杏死。
瘸子有時會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泵肄,在樹干后面拄著拐立直了聽著捆交,那是他聽過最美妙的聲音。
看著黑板上用粉筆描下的樂譜腐巢,他也激動地和所有人一樣品追,跟著趙老師歌唱。
“藍(lán)藍(lán)的天空銀河里冯丙,有只小白船...”
他飛到了天空里肉瓦,乘著白船,蕩漾在白色的云朵間胃惜,趙老師在船頭泞莉,穿著白裙,輕輕地唱船殉。
每個被老爸虐打的晚上鲫趁,他都會落寞地來到學(xué)校宿舍樓下,靠在花壇邊利虫,呆呆地看著趙老師房間里的光亮慢慢滅掉挨厚。
“咋了,跟人打架啦糠惫?”
瘸子他爸質(zhì)問起來疫剃,“又惹禍啦?”
瘸子一聲不吭寞钥,把木拐靠在墻邊慌申,準(zhǔn)備睡覺。
“長能耐了理郑!”“是不是皮癢癢啦蹄溉。”
說完您炉,瘸子他爸便抽出腰間的麻繩柒爵,“說不說?”
瘸子仍舊一聲不吭赚爵,脫掉衣服棉胀,趴在床上。
麻繩重重地砸了下去冀膝。
尖硬的纖維卡進(jìn)了瘸子的背里唁奢,但這一次,瘸子咬著牙窝剖,忍著怎么也不出聲麻掸,淚水默默地流了一地。
“藍(lán)藍(lán)的天空銀河里赐纱,有只小白船...”
瘸子他爸打累了脊奋,于是躺了下來熬北。
等確認(rèn)他爸睡著后,瘸子穿好衣服诚隙,抹干凈眼淚讶隐,又朝著學(xué)校走去。
月亮很圓很亮久又,田間的小路看得也還算清楚巫延,有枯黃的草,有深綠的草地消,有齊腰的草烈评,有開花的草,有被燒掉的草犯建,有被踩扁的草,有被疊在一堆濕臭的草瓜客,還有被人拔起根帶著泥的草适瓦。
來到趙老師宿舍樓下,瘸子發(fā)現(xiàn)燈還亮著谱仪,于是把木拐放下玻熙,靜靜地靠在花壇邊,注視著那團(tuán)燈光疯攒。
“藍(lán)藍(lán)的天空銀河里嗦随,有只小白船...”
不知過了多久。
燈敬尺,滅了枚尼,夜更黑了。
第二天一早砂吞,阿勇像往常一樣署恍,把貨搬到攤前,隨后來到學(xué)校蜻直。
學(xué)校宿舍樓下圍滿了人盯质,阿勇恍惚間聽到,“是雞仔”概而。
阿勇奮力擠到了前面呼巷,警察攔著不讓靠前,只看見赎瑰,一張涼席上王悍,蓋著一床被單,映出個人形來乡范,旁邊放著一把沾滿泥和草的木拐配名,還有一根帶著微弱血紅色的麻繩啤咽。
“是雞仔,雞仔上吊死啦渠脉!”
阿勇聽了一遍又一遍宇整,他不敢相信這一切,怎么一覺醒來芋膘,天開始變涼了鳞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