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一個人被帶到一個十字路口,除了選擇,再沒有其他路時夹抗,他才會選擇正確的路。
——克爾凱郭爾《或此或彼》(下)
如果說上卷中克爾凱郭爾化名寫就的那些作品都在描述一種感官的纵竖、審美的生活漠烧,《或此或彼》下卷則更多進(jìn)入了倫理、道德和宗教的階段靡砌。只是在《或此或彼》中已脓,克爾凱郭爾尚且沒有明確地用進(jìn)行說明,而到后來《人生道路諸階段》里通殃,他已經(jīng)明確用審美度液、倫理和宗教來表明人存在的三種不同方式。
在《或此或彼》下卷中画舌,這三種不同方式已經(jīng)有所顯露堕担。
01
針對上卷《勾引者日記》的內(nèi)容,下卷的法官寫了兩封長信給這位“勾引者”曲聂,名為《婚姻的審美效力》和《人格發(fā)展中的美學(xué)與倫理的平衡》霹购,在這兩封信里,克爾凱郭爾就婚姻提出了審美和倫理階段朋腋。
寫信人指責(zé)“勾引者”沉溺于審美階段齐疙,就是被感覺、情感旭咽、沖動所支配贞奋,沉溺于“聲色犬馬”的世界。這種指責(zé)也呼應(yīng)了在《或此或彼》上卷中莫扎特歌劇《唐·璜》里的人物唐·璜為代表的生活轻专。
這是一種“今朝有酒今朝醉”忆矛,享樂即一切,不圖“天長地久”只顧“眼前擁有”的生活。在這種生活觀念中催训,“愛情是天堂洽议,婚姻是地獄”,婚姻成了愛情的墳?zāi)孤谩7ü俜Q這種觀念是“一種自私的沉郁”亚兄,產(chǎn)生的根源在于怯懦和在安逸享樂中放縱自我。
婚姻中的情欲之愛只是最初的愛采驻,是淺層次的東西审胚。
“但是婚姻在自身中有著一個倫理的和宗教的環(huán)節(jié),那是情欲之愛所沒有的礼旅∩胚叮”
克爾凱郭爾在這里展示了人們通常對“或此或彼”的誤會:怎樣選擇都會后悔。這種觀念是一種逃避痘系,持有這種觀點的人根本沒有做選擇菲嘴,而是“聽天由命,隨他去吧”的不負(fù)責(zé)任汰翠。從這個意義上說龄坪,“或此或彼”的譯名要比“非此即彼”更貼合克爾凱郭爾的觀念:人生永遠(yuǎn)都是有很多選擇,甚至可以說复唤,選擇對于一個人的人格有著塑造作用健田。
“選擇本身對于人格的內(nèi)容是起著決定性作用的;通過選擇佛纫,人格就沉入進(jìn)那被選擇的東西之中妓局,而如果它不選擇,那么它就在消耗之中枯萎雳旅「ィ”
這也是為什么后來的存在主義奉克爾凱郭爾為先驅(qū)的原因间聊。
克爾凱郭爾透徹地指出審美生活的后果:無聊與絕望攒盈。他舉了古羅馬皇帝尼祿的例子,在這個素來被認(rèn)為是十惡不赦的暴君的身上哎榴,克爾凱郭爾看到了他的絕望型豁。尼祿的各種“作”其實是深度的無聊,為了逃離這種絕望做出的嘗試尚蝌。
就像沉溺于一天的游戲之后迎变,到了傍晚,人們感受到的是疲憊飘言,還有空虛衣形,遠(yuǎn)遠(yuǎn)不是自己所期望的滿足感和放松。
但絕望不是壞事,只有經(jīng)歷了絕望才能去思考生活的意義谆吴,才有可能進(jìn)入到倫理階段倒源。
02
倫理的人生則是對審美階段的超越。
這一個階段有點像馮友蘭的人生四境界中的“道德境界”句狼,能夠用理性克制私欲笋熬,也是宋明理學(xué)的“存天理去人欲”的同款含義。(并非流俗意義理解的“存天理滅人欲”的禁欲主義)腻菇。
克爾凱郭爾將這一階段與古希臘的神秘主義者進(jìn)行了區(qū)分胳螟,神秘論者選擇了自己,而倫理人生的選擇卻不是外在的義務(wù)筹吐,而是自身認(rèn)可的糖耸。
與滿足自己的一己之私相比,堅持更令人贊賞丘薛。
“真正偉大的人不是征服者而是堅持者”蔬捷。
審美階段的滿足更多是征服性的,而倫理階段則是一種堅持榔袋。征服是不斷向外的周拐,堅持的特性則在自身。
從這個角度說凰兑,浪漫的愛情是瞬間的妥粟,文學(xué)作品里刻畫浪漫的愛情通常是癡心人苦等多年之后的結(jié)合±艄唬可以輕易將等待的年份進(jìn)行濃縮勾给,然而刻畫一個已婚的忠誠的人卻不能用這種濃縮方式。
因為已婚者堅持多年的生活恰恰在這些年之中锅知,而不在哪個完成了的瞬間播急。
因此銀婚金婚令人動容在于人們知道堅持多年的不易,而不在于婚姻持續(xù)的年限本身售睹。如果按照封建習(xí)俗兩個人從兒時就結(jié)婚桩警,等到銀婚可能也還是青年時代,沒有人會贊賞這樣的“銀婚”昌妹。
健康的人同事生活在希望和回憶中捶枢,紀(jì)念日的意義在于既見證了回憶,也蘊(yùn)含著希望飞崖。如果單純等待一個多少年的日子來紀(jì)念烂叔,那只是活在回憶中,而缺少了希望固歪。
03
克爾凱郭爾的宗教階段并不是虔誠的教徒的一種追求蒜鸡,而是人直接面對上帝本身。克爾凱郭爾理解的上帝是超越理性的存在逢防,比康德的道德理性的懸設(shè)需要的上帝更“實”一點康聂。
人類理性本身不足以應(yīng)對人類的諸多問題,上帝存在是一種非理性的胞四、神秘的意識恬汁,個人存在的孤獨(dú)、恐懼辜伟、憂郁氓侧、絕望,只有在上帝面前才能充分地展示出來导狡。
在上帝面前约巷,人總是不對的,相信這一點旱捧,就能鼓勵人做出行動独郎。
“人類所有的傲慢都不過是一張易碎的安全網(wǎng)∶渡模”
這三個階段并不是人生必須經(jīng)歷的階段氓癌,也不是依次過度的,而是一種“或此或彼”贫橙,是三種可能性的選擇贪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而只有少數(shù)人能達(dá)到第三階段卢肃。
年輕的時候很多人容易沉溺于花花世界疲迂,所謂貪戀紅塵,一場酣暢淋漓的醉酒莫湘,一次把酒言歡的聚會尤蒿,一次冒險的旅行,就可視為人生的滿足幅垮,然而當(dāng)經(jīng)歷了很多這種時刻腰池,痛快就變成了空虛和厭倦,就容易選擇另一種生活方式了军洼。
克爾凱郭爾對人類與世界充滿了懷疑巩螃,這一點倒是和叔本華的悲觀相似。叔本華認(rèn)為“幸福論”這個詞本身就暗含了答案——幸福匕争,“這種答案是基于人的一個與生俱來的錯誤”,所以他對“幸福論”嗤之以鼻爷耀。
我則更寧愿相信幸福論是一種逃避甘桑,和很多人在一起總是“安全”的,雖然這種安全是外在的,沉溺于娛樂跑杭、聚會铆帽、工作,甚至家庭生活德谅,都是一種逃避“自身”的行為爹橱,那是一種不敢正視自我的膽怯,所以獨(dú)處才更需要勇氣窄做。
克爾凱郭爾告訴人們愧驱,孤獨(dú)和苦難并不是偶然或者不幸,而是人類所處的境遇椭盏,是人的存在狀態(tài)组砚。如何接受這一切,或者說用何種方式接受這一切掏颊,就是每個人自己的選擇了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