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我寫的任何一首歌都不會過時策幼,”迪倫這樣評價自己邑时,“無論他們是關于什么話題的,她們承載的是那些我永遠找不到答案的東西特姐【穑”
瑞典斯德哥爾摩當?shù)貢r間13日下午1時,諾貝爾獎官網(wǎng)公布最新消息,2016年諾貝爾文學獎揭曉浅浮,美國民謠藝術家鮑勃·迪倫榮獲該獎項沫浆。是的,你沒看錯滚秩,就是那個唱了《答案在風中飄》的美國搖滾樂手鮑勃·迪倫专执。雖然人們一直將這些偉大的搖滾樂手稱為詩人、文學家郁油,這一次本股,諾貝爾文學獎終于給了他一個“官方肯定”。頒獎詞是這樣寫的:“為美國音樂傳統(tǒng)增添了創(chuàng)造性的詩意表達”桐腌。這也是諾貝爾文學獎首次將該獎項頒予一位音樂人痊末。
諾貝爾文學獎開出了鮑勃·迪倫,苦了陪跑的村上春樹哩掺,也可惜了已經(jīng)被得獎的阿多尼斯。沒有人想得到這個結果涩笤,但沒有人對此產(chǎn)生過多質(zhì)疑嚼吞,因為,鮑勃·迪倫也足夠分量蹬碧。
1.
對于不熟悉甚至不了解迪倫的人來說佳吞,即便你看過迪倫演唱會可能也跟沒看差不多吗购,迪倫始終是一個讓人難以接近的陌生人;而對于只熟悉年輕時的迪倫的人來說,即便迪倫重新唱某些老歌铛绰,你可能也會因為它們的面目全非而不知所措,迪倫善于讓自己不斷成為一個新的陌生人拄踪。
眉頭緊蹙含思、破鑼嗓子、布魯斯口琴……他變化無常渤闷、特立獨行疾瓮、復雜難解,這位來自明尼蘇達州的年輕人深刻地改變了音樂的面貌飒箭,進而改變了文化的語調(diào)和人們的思維方式狼电。
而迪倫的歌曲越聽越有味道,歌詞的力量舉足輕重弦蹂。天馬行空肩碟,內(nèi)容博大精深。很多樂評人都認為迪倫個人的最大成就凸椿,莫過于以詩歌般的筆法揮灑出時而諷喻憤慨削祈、時而表達個人喜悅卻又發(fā)人深醒的詞句,為通俗音樂創(chuàng)造了全新的語言削饵,開辟了更為寬廣的道路岩瘦。
鮑勃·迪倫未巫,這塊滾動不歇的石頭從上世紀60年代一直滾到了21世紀,他的身上總是閃現(xiàn)著靈感的火花和旁觀者的理性启昧。
他對音樂最重要的貢獻就是讓歌詞的深刻寓意與音樂成為同等重要的一部分叙凡。從某種意義上講,他的歌詞中閃現(xiàn)的詩性比他的音樂更浪漫密末,更激動人心握爷。
2.
迪倫用詩歌與民謠改變搖滾樂。
當搖滾樂在上世紀50年代誕生以來严里,它只是汽車新啼、女孩和青少年的躁動。直到60年代刹碾,它才經(jīng)歷了成年人的劇烈洗禮燥撞。
在與民謠相遇后,搖滾樂開始有思想迷帜,開始注入關懷與參與現(xiàn)實社會的理想主義基因物舒。
然后當垮掉的一代的詩歌進入搖滾后,不論是透過地下天鵝絨的Lou Reed或者大門的Jim Morrison戏锹,搖滾樂開始變得更為世故冠胯、黑暗、或者頹廢锦针。
而沒有人比鮑勃·迪倫更成功地把這些元素熔于一爐荠察,并從此改變了搖滾樂。
但他說:“搖滾樂對我來說是不夠的奈搜。它們朗朗上口悉盆、有強烈的節(jié)奏,并且讓你很high馋吗,但是不夠嚴肅舀瓢,不能現(xiàn)實地反映生活。當我接觸到民謠時耗美,這是更為嚴肅的音樂京髓。那些歌曲有更多沮喪、更多哀傷商架、更多對超自然的信仰堰怨、更深層的感受……生活太復雜了,以致?lián)u滾樂不能反映出來蛇摸”竿迹”
于是他開始進入古老民謠的世界。
彼時迪倫所認識的民謠世界,尤其是30年代開始的民謠復興運動揽涮,是有著強烈的左翼人民主義(populist)傾向抠藕,甚至是當時美國共產(chǎn)主義運動“人民陣線”(popular front)的一環(huán)。正如美國民謠先驅伍迪·格斯里(Woody Guthrie)所說蒋困,民歌是關于“我們辛苦的旅程盾似、不好的運氣和沉重的生活”,是勞動者生活的哀楚雪标、悲傷與歡樂零院。
伍迪·格斯里的自傳深深打動了少年迪倫,成為迪倫的精神偶像村刨。當?shù)蟼愒?962年到紐約后告抄,立即去尋找格斯里的蹤影,但格斯里已經(jīng)病重住院嵌牺,迪倫只能去探視他打洼,唱歌給他聽,并在第一張專輯寫下《給伍迪的歌》逆粹。
和格斯里合作的另一位民謠先驅彼得·西格拟蜻,在40年代也主要為工人而唱,并且在后來與其他左傾的民歌手和關注民謠的知識分子組成“人民之歌”團體枯饿,甚至舉辦刊物,討論音樂與社會運動诡必。他更從50年代開始深深影響了新一波的民謠復興運動奢方。
除了“唱人民的歌、為人民而唱”的特質(zhì)爸舒,當時的民謠也被視為具有一種“真誠性”(authencity)蟋字。
3.
1962年2月,19歲的迪倫來到紐約格林威治村扭勉。而這里鹊奖,左翼民謠和反叛的垮掉的一代的詩歌正在翩然共舞,維持既激蕩又矛盾的關系涂炎。
從20世紀初忠聚,在格林威治村就存在著兩種反叛:個人的與社會的、美學的與政治的唱捣,對清教主義的和對資本主義的反抗两蟀,個人創(chuàng)造力和集體的政治行動。前者是波希米亞的先鋒藝術家震缭,后者是左翼的行動主義者赂毯。
到了50年代,垮掉的一代在這里的咖啡館飲酒吟詩、聆聽爵士樂党涕,而人民主義的左翼民謠也在同樣的咖啡館或者周日的華盛頓廣場熱情歌唱烦感、思索世界的問題。
迪倫自己說:“民謠場景和爵士場景是非常緊密的膛堤。詩人讀詩時手趣,我會在底下聆聽。我的歌曲與其說是受到書本上的詩影響骑祟,不如說更是受到詩人在現(xiàn)場搭配爵士樂的朗讀的影響回懦。”
格林威治村確實是孕育迪倫的最佳搖籃:他在來紐約之前就擁抱民謠次企,迷戀垮掉的一代的詩歌怯晕,而這里正好是兩者的原鄉(xiāng)。
迪倫一開始是作為承接左翼民謠傳統(tǒng)的偉大接班人缸棵。他寫下一首又一首刺激時代的歌曲舟茶,把民謠帶到新的思想高度,成為那個劇烈變動時代的最佳主題曲堵第。他說吧凉,父母們、政客們踏志,不要再抵抗新的力量出現(xiàn)阀捅,因為“時代正在改變”。
但就在他被視為青年反文化的代言人時针余,他開始急速地想要告別民謠饲鄙,告別抗議。因為他并不是一個真正如前輩彼得·西格乃至同輩如瓊·拜雅(Joan Baez)般具有強烈行動信念的抗議歌手圆雁。
在1964年忍级,他接受訪問說:“我不想再為任何人寫歌,不想成為什么代言人伪朽。我只想從我的內(nèi)在出發(fā)寫歌……炸彈已經(jīng)漸漸變得無聊轴咱,因為真正的問題比炸彈更深層……我不屬于運動的一部分×忆蹋”
或許是巧合朴肺,正在這個轉變的關鍵時期,他在1963年年底認識了金斯堡坚洽,兩人自此交往甚密宇挫,深深影響彼此。
當金斯堡第一次聽到《暴雨將至》(A Hard Rain's Gonna Fall)時酪术,他激動落淚器瘪,認為他們的波希米亞火炬已然傳遞給新一代年輕人了翠储,后來更認為迪倫的音樂是“對從惠特曼到凱魯亞克這些美國先知的響應”。
迪倫的作品也開始更接近于垮掉的一代:在這一年的作品Chimes Of Freedom橡疼、Desolation Row都可以看到金斯堡和凱魯亞克的影子援所。
除了語言與美學外,迪倫在垮掉的一代身上還看到他們不直接涉入政治的反叛姿態(tài)欣除∽∈茫垮掉的一代和迪倫承傳的左翼民謠傳統(tǒng)原本就存在著矛盾:前者更多是美學的前衛(wèi)革命,是頌揚欲望历帚、藥物和邊緣滔岳,而這是被傳統(tǒng)左翼分子所拒斥的。所以挽牢,當?shù)蟼愰_始如同垮掉的一代感到左翼運動的壓迫谱煤,而想要轉向更個人的體驗時,垮掉的一代當然是最好的出路禽拔。
迪倫是搖滾最偉大的煉金師刘离。他把民謠接上搖滾,并且用垮掉的一代的詩歌讓搖滾開始具有深邃和魔幻的詩意睹栖。
1965年年初到1966年夏天硫惕,“后抗議民謠歌手”時期的迪倫發(fā)行了三張專輯,并進行了一連串巡演野来。這些專輯和演唱會不只讓人們看到他們不了解的迪倫恼除,迪倫也帶領他們進入搖滾樂中未知的魅影之原,在神秘中充滿爆發(fā)力曼氛。迪倫果然是一個幽靈豁辉,從音樂的古老世界,倏地穿梭到未來搪锣,沒有人可以跟上他的腳步。
而搖滾樂的方向也從此不一樣了彩掐。
4.
迪倫演唱的魅力在于他獨特的風格方式和這種風格方式對他自己作品的完美詮釋构舟。你聽其他人演繹迪倫的作品,可能一下子覺得比原版好無數(shù)倍堵幽,但是時間一長你大概會覺得狗超,這只是另一首通俗歌曲,和其他的流行作品沒什么兩樣朴下。
Bob的原唱像風干牛肉努咐,很有嚼頭,不像奶油蛋糕殴胧,吃一會兒就膩了渗稍。他的演唱對歌詞內(nèi)涵的表現(xiàn)力很強佩迟,這種表現(xiàn)力來自他對自己作品的理解,讓你感到他在試圖表現(xiàn)一些東西竿屹。聯(lián)想到我國的書法报强,館閣體可能初看很漂亮,但始終缺少一些個性的東西拱燃,看久了就覺得空洞俗氣秉溉。又想到木心的一句話:“箭無虛發(fā)”是高明的,魯賓斯坦的鋼琴演奏“一半音符掉在地上”也許更高明碗誉。
Bob本人十分重視現(xiàn)場演唱召嘶,一首歌常常被改編得“面目全非”,非常厲害哮缺。這種變化不僅體現(xiàn)了他的編曲能力弄跌,也是其高超唱功的體現(xiàn)。這點和書法等其他藝術也有可類比處蝴蜓。
5.
1965年碟绑,迪倫記者會上與記者的對話:
問:你喜歡任何一位模仿你的抗議歌手嗎?
答:不茎匠,你聽過我唱嗎格仲?
問:還沒有。
答:你坐在那邊問一些你自己都不懂的問題诵冒,不會覺得很奇怪嗎凯肋?
問:你為什么不再寫抗議歌曲了?
答:我所有的歌曲都是抗議歌曲汽馋,你隨便講個東西侮东。我都可以拿來抗議。
問:你最大的野心是什么豹芯?
答:當個切肉的悄雅。
問:范圍可否再擴大一些?
答:切很大一塊肉铁蹈。
問:你快樂嗎宽闲?
答:是的。差不多跟一只煙灰缸一樣快樂握牧。
6.
近二十年來容诬,他像一個“多產(chǎn)的幽靈”發(fā)行一張又張唱片,人們驚嘆沿腰,當年那個戴著墨鏡览徒,四周散布著光芒,像游魂一樣超脫于所有同時代年輕人之外的街頭頑童颂龙、那個叼著一根向下傾斜的雪茄構成所有存在主義符號的年輕迪倫习蓬,竟如此老朽了纽什。歌迷們這種讓人沮喪的體驗來自意識到歷史的突然斷層,意識到自己傾注在迪倫身上的所有烏士托回憶和青春友雳、一幀幀二十歲理想主義影像的死亡稿湿,他們曾經(jīng)如此緊密地參與過這個時代,而這一切都隨著迪倫的老去而消逝了押赊,這個世界不再與他們有關饺藤。
他逐漸松綁糾纏在自己身上的六十年代死結,并且從作品上來看很成功流礁,2015年剛發(fā)行的專輯《暗夜陰影》(Shadows in The Night)里這個老男人無比深情地翻唱了弗蘭克·辛納屈的經(jīng)典曲目涕俗,帶著顆粒質(zhì)感的粗老嗓音讓人意識錯亂,好像他和蘇西·羅圖洛的一切都只另一顆星球的故事了神帅。無奈的是再姑,如今人們再要提起鮑勃迪倫這個人,腦海里也還是那個六十年代的他找御,想起的歌也還是那首該死的元镀,注定伴隨他進入墳墓的《答案在風中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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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撰文 / Sebastian.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