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筆記53:禮樂的來龍去脈
《尚書·周書·顧命》記錄了成王駕崩前召集大臣交代后事以及駕崩后康王執(zhí)喪禮和容止之禮的場景,一改其它篇章以“記言”為主的特點(diǎn)臭增,是整部《尚書》中少有的“敘事”之作。同時撒妈,也為后世研究古代禮樂的學(xué)者留下了難得的史料疚察。王國維在《周書顧明考》中指出:“古禮經(jīng)既佚,后世得考周室一代之大典者宾袜,惟此篇捻艳。”后世研究周禮试和,這是唯一能找到的一份確鑿史料讯泣。
《尚書·周書·顧命》描述了成王臨終召見群臣的場景。他重申和強(qiáng)調(diào)文王阅悍、武王的功績與影響好渠,強(qiáng)調(diào)“文武之道”的意義和價值昨稼,命令召公、畢公輔佐太子拳锚,沿著文王假栓、武王謀定的大道繼續(xù)前行。接著霍掺,用大量的筆墨鋪敘了成王喪禮和周康王釗接受冊命即位的典禮儀式匾荆。對于喪禮和即位典禮描寫,可以說是不厭其詳杆烁。比如牙丽,敘述成王喪禮時的警戒情況,不僅寫衛(wèi)士冠冕和兵器的詳細(xì)情況和站立方位兔魂,連兵器鋒刃的朝向都作了具體描寫烤芦。通讀全文,一個好的導(dǎo)演完全可以把整個場景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復(fù)原和再現(xiàn)析校。
一构罗、“文武之道”——禮樂的啟蒙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智玻。臨終前遂唧,成王的話一定是出自肺腑的。他講“昔君文王吊奢、武王宣重光盖彭,奠麗陳教,則肄肄不違事甜,用克達(dá)殷集大命”谬泌。意思是說文王、武王如日月重光逻谦,特別是制定法律掌实、發(fā)布教令,臣民都努力地奉行而不違背邦马,因而能夠討伐殷商贱鼻,建立大周王朝。
今天滋将,我們提及“文武之道”邻悬,可能更多地將之和“一張一弛”聯(lián)系在一起,認(rèn)為“一張一弛”就是它的精髓随闽。實(shí)際上父丰,在所有的史料中,我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周公對于文王的推崇,包括后來的孔子蛾扇,也用“《武》盡美矣攘烛,未盡善也”的話來間接“批評”武王。在這里镀首,成王重點(diǎn)講了“奠麗陳教”——厘定法律和宣陳教化坟漱。這不是一個簡單意義上的立法問題,而是終結(jié)上古時代以來簡單粗暴的“五刑”制更哄,取而代之以更為人性化的禮樂教化芋齿。“奠麗陳教”的“教”和孔子后來所講的“不教而殺謂之暴”中的“教”是同一個淵源成翩。武王深受父親文王的影響觅捆,在《尚書·周書·泰誓》中指出“天佑下民,作之君麻敌,作之師”的說法惠拭。《禮記》在此基礎(chǔ)上進(jìn)一步提出“能為師庸论,然后能為君”的斷論。也就是說棒呛,把教化做扎實(shí)聂示、做到位了才配做民眾的君主,才配管理天下民眾簇秒。
文王鱼喉、武王之前,這種思想是不存在的趋观。所謂“五刑”扛禽,說到底就是通過破壞人的肉體然后摧殘其精神,就是不把人當(dāng)人看皱坛。
孔子是“文武之道”的集大成者编曼。今天我們講“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剩辟,其實(shí)和孔子當(dāng)年講“微管仲吾其被發(fā)左衽矣”是一個意思掐场。沒有管仲在民生領(lǐng)域的解放,孔子時代的民眾恐怕只能像野人一樣“被發(fā)左祍”贩猎。沒有孔子熊户,歷史再怎么演變,人不過是空有人形的“動物”吭服,人類社會最終就是一個高級版的“動物世界”嚷堡。
推究回去,今天的人類文明之所以還有出路艇棕,全在于文王蝌戒、武王時代的“禮樂啟蒙”串塑。從此,人才更像是人瓶颠,人類社會才真正有了去動物世界化的別樣出路拟赊。而這個配稱“重光”的“禮樂啟蒙”,說到底就是《顧命》中成王所講的“奠麗陳教”粹淋。只是吸祟,今天,我們只能通過“大邦畏其力桃移,小邦懷其德”這樣的只言片語去推想他的要妙了屋匕。
二、“周公制禮”——補(bǔ)人力之不及
武王伐紂后第二年就得了大病借杰,在周公至誠祈禱的作用下过吻,勉強(qiáng)病歪歪地又撐了幾年,終于還是離開了人世蔗衡。此時的天下并未完全安定纤虽,殷民蠢蠢欲動,四方諸侯并將新建立的周王朝看在眼里绞惦。武王駕崩逼纸,年幼的成王登基,讓搖搖欲墜的周天下更加不穩(wěn)定济蝉。這個時候杰刽,周公冒天下之大不韙果斷站出來輔政,接續(xù)文武之治王滤,再現(xiàn)“文武之道”贺嫂。
一方面,周公要避諱與成王之間的君臣大義名分雁乡,另一方面第喳,他還要形成絕對的中央集權(quán)以穩(wěn)定天下。如果說文王踱稍、武王是靠個人人格魅力實(shí)現(xiàn)“奠麗陳教”的話墩弯,周公不能讓自己的人格魅力超越成王,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寞射,以制禮樂的方式渔工,將“奠麗陳教”變成具體可操作的禮樂,用禮樂制度去規(guī)范和教化人桥温,這便是“周公制禮”的初衷引矩。
成王是在“周公禮樂”的熏陶中成熟起來的帝王,最終,他意識到了周公的良苦用心旺韭,并且深切感受到了禮樂教化的魅力——他讓君無法不像君氛谜,臣無法不像臣∏耍孔子所謂“君君臣臣值漫、父父子子”就是這個意思。成王算是第一個“禮樂制度”的既得利益者织盼,誰也無法阻止他贊賞和推崇“禮樂制度”杨何。因此,在臨死前沥邻,拼盡最后一口氣危虱,也要強(qiáng)調(diào)“思夫人自亂于威儀,爾無以釗冒貢于非幾字”——一定不能自亂和褻瀆容止之禮唐全,千萬不可讓康王釗因言行冒失而陷于非法埃跷。
嘗到“禮樂制度”甜頭的成王,拼盡老命也要將之傳給自己的兒子康王釗邮利。
三弥雹、《顧命》之禮——“禮崩樂壞”的開始
成王強(qiáng)調(diào)禮樂制度時,周公已經(jīng)不在世了延届。成王拼盡最后一口氣試圖將禮樂制度傳給太子時缅糟,所傳的禮樂,只剩下外在的皮毛了祷愉。其核心精神,大概已經(jīng)隨著周公逝去了赦颇。所以二鳄,我們看成王喪禮的排場時,已經(jīng)只剩下莫名其妙的形式了媒怯。幾日制定喪儀订讼,幾日發(fā)喪?名目繁多的各種物品該擺在哪里扇苞?王的玉車欺殿、金車、象車鳖敷、木車分別該放在哪里脖苏?迎接康王虎賁的數(shù)量是多少?參與宗廟警戒的衛(wèi)士該穿戴什么定踱,甚至所持兵器鋒刃該朝哪個方向棍潘,都有相應(yīng)的規(guī)定。《中庸》講“威儀三百亦歉,禮儀三千”恤浪,如此多的名目,再加上“不明就里”肴楷,禮樂走向具象化的那一刻起水由,便必然走向最終的崩壞。
孔子對禮樂制度極為推崇赛蔫,他講“克己復(fù)禮為仁”砂客,講“一日克己復(fù)禮,天下歸仁焉”濒募,是將禮樂制度的恢復(fù)和天下的和合安泰聯(lián)系在一起的鞭盟。但孔子所看重的是禮樂精神本身,是周公制禮樂時的“禮樂”瑰剃。是“禮者齿诉,天下之序也”的禮樂啡邑。他“入太廟魂迄,每事問”就是想弄清楚那些操作背后的精神到底是什么署拟。
今天丧枪,我們講“顧命大臣”玉组,“顧命”就出自《尚書·周書·顧命》够掠,所謂“顧命”碳默,其實(shí)就是對新舊王者天命的眷顧與鄭重挠日。畢竟宝磨,大臣們要照顧的是新的“天子”弧关,眷顧與鄭重的最終目的是讓天子更像天子,自覺順應(yīng)和承擔(dān)天命唤锉,完成權(quán)力的順利交接世囊,王族宗廟祭祀的綿延。
《顧命》之禮一出窿祥,禮樂制度本身開始變得形式化株憾,變得日漸繁瑣,最終讓人們不明就里晒衩、不勝其煩嗤瞎,最后自然走向禮崩樂壞√担孔子講“禘自既灌而往者贝奇,吾不欲觀之矣”——為君者參加禘禮,到了既灌這個環(huán)節(jié)靠胜,便不勝其煩弃秆,胡亂應(yīng)付届惋,所以,便沒有看下去的價值了菠赚。
禮樂從哪里來脑豹,是怎樣崩壞的,又如何自孔子開始有所“復(fù)興”衡查?弄清楚了這些瘩欺,基本上也就觸類旁通了中華民族的偉大復(fù)興問題,為世界文明走向貢獻(xiàn)充滿智慧和生氣的中國路徑也就有了可能拌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