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算是半個木匠物赶。
我小的時候白指,父親在鄰村的窯廠燒磚酵紫,遇上雨天奖地,也接些木匠的活,給人做些門窗仰楚、 板凳之類的家具僧界,勉強糊口臭挽。至于這手藝是跟誰學(xué)的欢峰,我還真沒問過。
那個窯廠我是去過的宠漩,就在姑姑家后邊不遠抛计。趕上玉米成熟的季節(jié)吹截,父親就從我們自家的地里掰兩穗玉米,拿到窯上烤給我吃波俄,再把那兩株玉米桿拔掉扔在小溪的暗溝里懦铺。在農(nóng)村,掰過玉米的玉米桿一定要拔掉帶回家或者扔到遠處趁窃,如果不這么做醒陆,有人偷玉米就辨別不出了刨摩,這似乎是莊稼人一代一代傳下來的默認(rèn)的高明做法。
父親會把玉米剝得只剩三四片苞葉呻征,埋在爐口的煤渣里罢浇,讓我半小時后拿出來吃己莺,然后自己就到下面的窯里卸磚了凌受。半個小時是多久?我那時還沒有這個時間概念挠进,就時不時把玉米扒出來嘗嘗领突,沒熟透案怯,埋進去再烤烤嘲碱。等我再拿出來時麦锯,黑漆漆的。不過我才不管它干不干凈鹅巍,開口就咬,烤的玉米實在是太香了澎羞,比煮的玉米好吃一百倍煤痕!通常吃完后嘴上一圈黑接谨。
我剛上小學(xué)那幾年還沒普及義務(wù)教育脓豪,姐弟四人的學(xué)費確實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忌卤。起初是學(xué)校那邊先欠著驰徊,后來校長來家里要賬要了好幾次,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颗味,他也知道我們的家庭情況浦马,可總欠著不給也不是法子晶默。那時我也在場航攒,我看到父親和校長臉上都是無奈漠畜。
后來父親跟著鄰村的包工頭外出打工盆驹,比在家掙得多躯喇。在工地上做的是支模的活硝枉,與木匠有些關(guān)聯(lián)妻味,村里俗稱“支殼子”责球。父親的工具放在堂屋的東墻頭上雏逾,我時常踩著凳子把那些工具拖下來玩郑临,讓媽媽用卷尺量一量我長高了幾厘米厢洞,用鑿子挖地躺翻,用墨線盒在本子上彈線……我以為童年的快樂也不過如此公你,后來接觸到“留守兒童”這個名詞陕靠,我才知道原來我的童年缺少了那么一段父愛懦傍。
父親沒有買行李箱粗俱,一直用的都是大麻袋寸认。每次回來都帶很多東西偏塞,在外面買的風(fēng)扇灸叼,洗臉盆,牙膏牙刷什么的都不舍得丟滔以,統(tǒng)統(tǒng)帶了回來氓拼。帶回來的東西桃漾,只增不減撬统。麻袋依舊是那個麻袋宪摧,里面裝的衣服依舊是臨走時帶走的衣服几于。
有一次父親從淮南帶回了一只叫“狍子”的動物沿彭,已經(jīng)洗剝干凈了喉刘,他說那是他和工友在山上打的睦裳,還差點咬到了他廉邑,說完割了一塊沒骨頭的肉讓我送給奶奶送去蛛蒙∏K睿總之那幾天頓頓都有肉诺苹,還是野味捡需,只是那個味道實在是回憶不起來了站辉,口感大概是介于豬肉和牛肉之間饰剥。
2008年我上了中學(xué),班里的人很多顾孽,桌子不夠用若厚,班內(nèi)基本上是兩張雙人桌坐五個人,我就是夾在中間那個霎冯。我把這個苦惱告訴了父親,父親那年就在縣城的工地上干活关串,于是他在工地上給我鋸了五塊單人桌大小的木板,連夜騎車回家?guī)Ыo我墓卦,讓我把桌子各朝兩邊拉一點睁本,把木板架在上面用就不擠了,另外四張木板送給同學(xué)用枉疼。縣城到家三十多里的路贺纲,第二天早上四點多,父親就起床騎車回工地了乖杠。
最近幾年村里蓋房子的多笆包,父親就留在家里干工地歉胶,剛好也能照顧母親,于是下雨又干起了木匠活辫塌。只不過現(xiàn)在不同了芭届,沒人找父親做門窗持隧、凳子了即硼,所以父親現(xiàn)在只給我們自家做東西。他說家具店里賣的床不實在屡拨,三合板材料的床身只酥,鋸末壓成的床頭,用不了多久洁仗。自己摸索著层皱,也做了一個“席夢思”,別人到我家見了就夸床結(jié)實赠潦。
父親今年已經(jīng)54歲了叫胖,除了過年那幾天不興干活是閑著的,一年到頭都在忙她奥。就像父親自己說的那樣瓮增,“過了破五,放個鞭炮哩俭,這一年的活兒就開始了绷跑,可誰不想閑著啊》沧剩”
如今我每次回家砸捏,奶奶就跟我說,“你們小時候的事你們不知道隙赁,每到冬天啊垦藏,你爸就會把你們的尿布背到窯上去烤,一背就是一包伞访,烤干了再背回家掂骏,不然第二天你們就沒有換的尿布了。你看看你爸厚掷,一個大老爺們弟灼,天天在窯廠那么辛苦地掙錢,回來還要給你媽做飯冒黑,那有啥辦法呢田绑?你媽不是在坐月子嗎,還不能沾冷水抡爹,你爸還得給你們洗尿布辛馆、還得背窯上烤干……”
現(xiàn)在想想,母親生了我們姐弟四個,還真是苦了父親昙篙。而我腊状,又能做些什么呢。
家里蓋的房子舅舅在幫忙裝修苔可,不知道父親又在忙些什么缴挖。那么多房間,應(yīng)該需要很多張床吧焚辅。
又是一筆流水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