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羽利,爸爸已經(jīng)離開我們4個年頭了祟滴。
60歲退休的一年后,爸爸因肺部腫瘤晚期去世绿饵。他的一生頗多坎坷:幼年喪父欠肾,小學(xué)畢業(yè)就挑上扁擔(dān)當(dāng)貨郎走街串巷。成年后好不容易進了廠子吃上安穩(wěn)飯拟赊,沒幾年刺桃,國營工廠倒閉,他又下崗了吸祟。下崗以后瑟慈,爸爸做過很多營生,開過小吃攤屋匕、做過背帶加工葛碧、辦過布廠、窗戶固定鈕廠过吻,有些甚至我都不記得了进泼。這些廠后來都因各種原因關(guān)閉了。爸爸沒怎么賺到錢纤虽,也許覺得自己不善于開廠乳绕,爸爸轉(zhuǎn)而開店,這次轉(zhuǎn)型很成功逼纸,爸爸的店生意不錯洋措。
但多年以后,爸爸在親戚的帶動下杰刽,又決定開廠呻纹,生產(chǎn)襪子、九分褲专缠,之后的十幾年,直到爸爸去世前淑仆,爸爸再也沒有換過行當(dāng)涝婉。我們家就住在針織廠旁邊,爺爺也開過店賣過布蔗怠、彈過棉花墩弯。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的緣分吩跋,針織行業(yè)也成了爸爸最后的事業(yè)歸屬。
小時候媽媽常常開玩笑的說渔工,我和爸爸是一國的锌钮,她和哥哥是一國的。我和爸爸長得像引矩,尤其是嘴巴梁丘,兩個人的飲食習(xí)慣口味也接近,都不挑旺韭,我媽說氛谜,除了石頭和棉花,我們倆啥都敢吃区端≈德口味接近的人,性格也大多相似织盼,我們兩個人都內(nèi)向杨何、不善于表達、喜歡獨來獨往沥邻,但是骨子里都很不安分危虱,喜歡冒險、挑戰(zhàn)和新奇谋国。我很小的時候就夢想長大后離開父母槽地,在某個大城市里獨立生活,所以我特別崇拜爸爸芦瘾,因為他去過全國的很多個大城市捌蚊,在我看來,走南闖北的人都好酷近弟。
我長大后每一次新的旅程缅糟,爸爸都是我最好的旅伴。我第一次坐飛機祷愉,我第一次北上求學(xué)窗宦,我第一次坐沒有空調(diào)的綠皮火車,我第一次到上海找工作二鳄,記憶里父女倆背著行囊一直在路上赴涵。
我19歲離家上大學(xué),期間輾轉(zhuǎn)多個城市订讼,最后在上海定居下來髓窜。近二十年來,每當(dāng)我在異鄉(xiāng)孤獨難過的時候,都會打電話回家向父母傾訴寄纵。電話通常是媽媽接的鳖敷。但有時候明明是爸爸接的電話,爸爸也是沒說幾句就把電話給了媽媽程拭。爸爸不太會說話定踱,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人。而媽媽則正好相反恃鞋,特別擅長做思想工作崖媚,說話頭頭是道。
我媽是我的心理咨詢師山宾,每次和她通話完放下電話后我的氣也順了至扰,心也靜了。用現(xiàn)在的時髦話說资锰,老媽當(dāng)年給我喝了多少的心靈雞湯啊敢课,而我老爸,總共和我說的話加起來也沒有媽媽的十分之一绷杜,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直秆,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是爸爸曾經(jīng)說過的話。
記得很多年前我剛?cè)ズ贾萆洗髮W(xué)鞭盟,爸爸出差來看我圾结。我們進了學(xué)校附近的一家餐館,爸爸點了一些以前都沒有吃過的菜齿诉,新菜上來以后不太好吃筝野,我不禁抱怨著,為啥不點以前吃過的好吃的菜粤剧。
爸爸笑著說:吃到不好吃的菜怎么了歇竟,至少也是長經(jīng)驗,下次你不會再點抵恋,再說了焕议,如果這次很好吃呢,那么你不是又多了新發(fā)現(xiàn)弧关?而如果你永遠吃那些吃過的菜盅安,你是不會有新的發(fā)現(xiàn)的。
還有一次和爸爸聊起人生道路的選擇世囊,爸爸說:你知道嘛别瞭,現(xiàn)在的社會變化很快的,我覺得你的思維太單一株憾,一個人的人生不要只有一種活法啊蝙寨。職業(yè)也可以很多變,今天是畫家,明天是老師籽慢,你也可以既是畫家又是老師,還是其它各種身份猫胁,這樣生活才會更有趣箱亿。
爸爸從生病住院到去世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的病情,他的情緒在我們看來也很平靜弃秆。我媽私下偷偷跟我說届惋,你爸爸的腦子是不是長瘤有點糊涂了。
但是爸爸在自己身體惡化的時候菠赚,讓媽媽給他的客戶打電話討欠款脑豹,還把我叫到床前叮囑我照顧好自己,要多努力衡查,不能放棄事業(yè)上的追求瘩欺。我相信爸爸多少是知道自己的病情的,只是過往的坎坷生活經(jīng)歷造就了他的性格拌牲,他不是一個感性的人俱饿,他是個行動主義者,每次失敗以后爬起來往前走塌忽,只是拍埠,這一次,前方?jīng)]有路了…
爸爸的一生沒有大富大貴土居,富甲一方枣购,他甚至不能算是一個成功人士,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私營企業(yè)的小老板擦耀。
但是在我心目中棉圈,爸爸是一位真正的勇士:無論經(jīng)歷多少的挫折和失敗,永遠笑對人生埂奈,一往直前迄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