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老朋友打北方來,一個來自京城厦坛,一個來自河南五垮。從河南來的,給我捎來了兩小箱胡辣湯杜秸,就是分成湯包放仗、料包,方便食用的那種撬碟。放在廚柜里诞挨,轉眼也就忘記了。
老爸老媽來昆明過年呢蛤。老媽做飯時惶傻,翻出了胡辣湯,說其障,喲银室,還是方中山的呢。于是中午就做了一鍋出來,正好三碗蜈敢。
我家愛吃菠菜辜荠,所以紅褐色稠乎乎的湯里漂著點點綠色。
這是中原名小吃扶认,許多人早餐桌上的必備品侨拦。如果從它的重要味料胡椒傳入中國算起,胡辣湯應該是唐代以后才有的辐宾,如果還想再往前推及魏晉狱从,就有些無稽之談。再說叠纹,一味小吃季研,歷史那么悠久又能干嘛呢。
胡辣湯的特點是麻辣鮮香(聽著跟四川火鍋相似)誉察,加入各類香溫辛燥作料与涡,據(jù)說有行氣之功效。其實胡辣湯賣相并不好看持偏,白碗一只驼卖,里面滿溢著紅褐色、粘稠的湯汁鸿秆,上面漂著些粉條酌畜、海帶絲啥的,碗沿上露出半截白瓷調(diào)羹(就是小勺子)卿叽。店家為了顯示對顧客的實誠和厚愛桥胞,往往碗口稍傾,讓湯汁恰到好處地溢出一些考婴。當然贩虾,在我以前的記憶里,掌勺師傅的指甲也浸在碗沿里沥阱,指甲黑不黑要看師傅的個人衛(wèi)生習慣缎罢,但那時習以為常,倒也沒有在意考杉。
我小時候因為不在河南屁使,并沒有胡辣湯的記憶,所以也無所謂童年的味道奔则。不過,青年之后蔽午,因為工作的關系易茬,經(jīng)常跑河南,住下來,第二天一早抽莱,鄭州的朋友就早早來到賓館范抓,說,走食铐,油餅匕垫,胡辣湯。
于是坐著他的車虐呻,行至一個十字路口象泵,老遠把車停好,步行百八十米斟叼,就看到街角上人頭攢動的胡辣湯店偶惠。生意真好。
其時正是冬天朗涩,寒風頗勁忽孽。顧客太多,店里坐不下谢床,于是門前人行道也成了臨時飯場兄一。并沒有桌子,只是那種簡易三腿圓凳识腿,上面放著兩三碗胡辣湯出革,大家站著吃,一手拿著白瓷調(diào)羹覆履,一手捏著油餅或者蔥花餅蹋盆。不怕燙的,就把切成小塊的油餅泡在碗里硝全,一手端著湯栖雾,嘴就著碗邊吸得次次溜溜直響。
還有人喜歡“兩摻”的吃法伟众,就是一半胡辣湯一半豆腐腦析藕。這種吃法把胡辣湯的賣相推到了無可救藥的極至。諸位自行腦補那一碗紅紅白白粘稠之物吧凳厢。
我遺憾地發(fā)現(xiàn)账胧,人行道上的胡辣湯飯場,根本無法顧及優(yōu)雅和體面先紫,既便是穿著大衣治泥、皮草,打扮得美美的大姑娘小媳婦遮精,也是或站或蹲居夹,邊吃邊不停吸鼻子败潦,省得清涕流下來。那地上准脂,扔得到處是白花花的紙巾劫扒。
我和朋友看店里實在插不下腳,就站在店外等了一等狸膏,待人潮稍落沟饥,趕緊分工,我去霸了兩個剛剛空出來位子湾戳,朋友去前面柜臺買湯買油餅贤旷。
我從來不太喜歡吃蔥油餅,所以每次去吃都是選的油餅或者油條院塞。胡辣湯開始吃著還好遮晚,吃到最后,往往辣得人不停吸溜嘴拦止,搞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县遣,于是把喝第一口的驚艷中決定再喝一碗的執(zhí)念趕緊放下了。
好吃汹族,但我也只能每次吃一碗萧求;到第二碗,就覺索然無味了顶瞒。
作為一種小吃夸政,上面說的算是比較大的店面了,通常胡辣湯也就是一雞毛小店榴徐,在縣城或者農(nóng)村的集市上守问,就是一個臨時攤子,兩口熱氣騰騰的黑色大鍋或者锃亮的不銹鋼鍋坑资,三張七歪八扭的桌子耗帕,八九個花花綠綠的塑料小凳。
店不同袱贮,做出的胡辣湯也略有差異或者大異其趣仿便。除了上好的、帶些筋膜的牛羊肉粒攒巍,胡椒嗽仪、八角、草果柒莉、肉蔻這些也是各家都有的闻坚,至于是否用高湯打底,面筋做得是否純熟勁道兢孝,黃花菜鲤氢、粉條搀擂、海帶絲這些附庸是否認真對待,就見出各家的特色了卷玉,高下立判。通常情況下喷市,離開河南相种,我是不吃胡辣湯的,以免壞了自己的興致品姓,和對一種食物美好的記憶寝并。
河南胡辣湯做得最有名的當屬西華縣逍遙鎮(zhèn)。有一年腹备,偶然看到一個電影衬潦,名字就叫《胡辣湯》,說的是西華縣一家胡辣湯世家植酥,在快節(jié)奏的當下镀岛,大當家的與兩個兒子對這一祖?zhèn)魇炙囆g出現(xiàn)了嚴重的分歧。
河南朋友去年帶給我的友驮,就是這電影里一個兒子執(zhí)意要做的事漂羊,把胡辣湯變成像方便面那樣隨時隨地都可以吃到的食品,而無需再圍著那口傳了幾輩子的大鍋才能品嘗美味卸留。
確實方便了走越,拆開一包,里面是三個透明塑料小包耻瑟,一包是粉旨指,一包是牛油,一包是混在一起的干制牛肉粒喳整、胡蘿卜碎谆构、面筋和黑木耳片。
家里沒有高湯算柳,清水倒是現(xiàn)成的低淡。煮水時疼邀,把牛油和胡蘿卜碎這些先放進去斧吐,水開了,鼻端就有了濃濃的牛油脂香蛇券,胡蘿卜囱淋、面筋和木耳也都急匆匆復蘇了猪杭。
這時,撿一只凈碗妥衣,把粉包化在半碗清水中皂吮,再把粉糊倒進鍋里戒傻,兩三分鐘后,這道“速成“胡辣湯就算做得了蜂筹。
老媽泡了一把從老家?guī)淼募t薯粉條需纳,這是豫東老家近年來帶動農(nóng)民致富的產(chǎn)品,常年出口艺挪。再切了幾片菠菜不翩,一并放在鍋里。最后麻裳,滴上幾滴小磨香油口蝠,澆一勺山西陳醋。
我再給碗里加了一點醋津坑。我平時不太吃醋妙蔗,但論到喝胡辣湯,這舌頭就改了原則疆瑰,非酸酸的才過癮眉反。可見乃摹,好吃的足以改變一個人的習慣禁漓。
還好,雖然并不能跟遠在河南的黑鐵鍋邊的胡辣湯相提并論孵睬,但聊解思鄉(xiāng)之情播歼,作為家鄉(xiāng)味,及格有余了掰读。有人說秘狞,鄉(xiāng)愁是食物最好的佐料,我的家鄉(xiāng)觀念并不重蹈集,鄉(xiāng)愁也僅了了烁试,何況,老爸老媽又坐在一桌邊拢肆,父母在减响,家鄉(xiāng)也即不遠。
《舌尖上的中國》總編輯陳曉卿在《至味在人間》一書中郭怪,寫到老家安徽宿縣的“啥湯”時說支示,每個人的腸胃實際上都有一扇門,而鑰匙正是童年時期父母長輩給你的食物編碼鄙才。
至于北京的朋友颂鸿、河南的朋友,還有雖然屈指可數(shù)卻也越來越模糊的在鄭州街頭站在人行道邊上等位的情景攒庵,都在歲月深處寂然無聲嘴纺,沉默以對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