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非首發(fā)诽嘉、首發(fā)《蘇州雜志》蔚出,ID:(劉俏到)弟翘,文責自負】
北宋熙寧十年(1077)十月,蘇州人程師孟以集賢殿修撰的身份骄酗,赴任越州知府稀余。京城官員紛紛賦詩餞行,場面之盛趋翻,宋代少有睛琳。四川人王珫留詩為證:“公住吳門枕太湖,風波不到十年馀……都門送客今何盛踏烙,百首詩輕百兩車师骗。”這里的百首詩與百輛車讨惩,并非虛指辟癌。程師孟到任越州后,匯編餞行詩作為《續(xù)會稽掇英集》荐捻,共計一百二十五篇黍少、作者一百一十人。
這樣一部古代餞行詩集处面,除了專業(yè)研究者以外厂置,多數(shù)讀者可能完全沒有興趣,根本不可能納入閱讀范圍鸳君。我最初偶然翻到時农渊,也絲毫沒有在意。但最近看到一些宋代館閣史料或颊,看到北宋文壇巨子多數(shù)出身館閣砸紊,忽然聯(lián)想起這部少為人知的詩集——這送行詩會的主人公程師孟竟然恰好有一個集賢殿修撰的館閣職務(wù)。于是重新找到再讀囱挑,居然發(fā)現(xiàn)許多有趣細節(jié)醉顽,值得評說幾句。
一
古代官員流動平挑,同僚賦詩送行游添,原屬尋常慣例。比如北宋咸平元年楊億赴任處州通熄、咸平四年錢若水赴任大名府唆涝,均有三十多人送行賦詩。不過唇辨,楊億廊酣、錢若水長居館閣,先后主修或參修《冊府元龜》《太宗實錄》等重要中央文獻赏枚,日常往來都是京官要員亡驰,這些“老機關(guān)”可以說是人脈深厚晓猛、交游眾多。而且館閣文人酬唱成風凡辱,詩文餞行既是人之常情戒职,更是不成文的館閣禮儀。
館閣源于漢唐年代的皇家圖書館透乾,北宋主要是三館和秘閣洪燥,其中三館指昭文館、史館续徽、集賢院蚓曼。既有館閣亲澡,便有人擔任館職钦扭,比如程師孟的集賢殿修撰。館閣相當于國家文化學術(shù)中心和儲才育才中心床绪,能在館閣任職客情,相當于大學畢業(yè)直接進了中央機關(guān)。宋代名家如范仲淹癞己、歐陽修膀斋、司馬光、王安石痹雅、蘇東坡仰担,無一不有館職經(jīng)歷。所謂“國朝館閣之選皆天下英俊……一經(jīng)此職遂為名流”绩社,從此行走官場都要硬氣許多摔蓝。
北宋文人想進館閣,大體三條路線愉耙。一是進士高科贮尉,即考中進士且名列前茅,或先進中央機關(guān)再轉(zhuǎn)任朴沿,比如楊億猜谚。二是大臣薦舉,比如錢若水就是在同州任職時赌渣,經(jīng)名臣寇準舉薦進入史館魏铅。三是歲月酬勞,作為老資格的象征性掛名待遇坚芜,稱為“貼職”览芳,實際并不到館閣考勤上班,比如程師孟货岭。
北宋皇帝喜歡舞文弄墨路操,每逢慶賞疾渴、宴會便令館閣大臣唱和。這種高端交際屯仗,久居館閣如楊錢二人自然熟絡(luò)搞坝,經(jīng)受歷練遠超掛名館閣的程師孟。即使詩名不顯的錢若水魁袜,也有“一夜春風滿帝都桩撮,禁林清曉宴簮裾”之句,后人評價有天然富貴之氣峰弹。他送楊億赴任處州時賦詩“卷箔煙霞麗”店量,意象也很別致。而楊億的文學成就還高于錢若水鞠呈,他主修《冊府元龜》時常在館閣組局詩酒融师,順便匯編了《西昆酬唱集》,形成了宋初最時尚的“西昆體”蚁吝。
楊億獲任館職頗為有趣旱爆,可以插播一個小故事。淳化四年窘茁,宋太宗于后苑賞花宴請群臣怀伦,這時楊億尚無館職,他進士高科后先任光祿丞山林,按例本無吃席資格房待。楊億沮喪之余賦詩送館閣,道是“蓬萊咫尺無因到驼抹,始信仙凡迥不同”桑孩。戲劇性的是,詩送館閣呈與太宗砂蔽,竟然立獲點贊洼怔,“命直集賢院,免謝左驾,令預晚宴”镣隶,牢騷一發(fā)館職到手,而且當晚一起吃席诡右,“時以為榮”安岂。
但程師孟與楊錢二人經(jīng)歷不同。程師孟考取進士后長期在地方任職帆吻,到他赴任越州時已有干齡四十三年域那,期間僅任京官兩次累計三年,還是磨勘司、水監(jiān)之類事務(wù)性崗位次员,談不上要職败许。雖然他先后掛名昭文館、集賢院淑蔚,但均系朝廷顧念前功給個待遇市殷,相當于現(xiàn)在的“享受某某級別待遇”,屬歲月酬勞之列刹衫〈浊蓿可以說,程師孟在政壇文壇均無特別影響带迟,但何以餞行場面如此之盛音羞、聚攏文人如此之多,把館閣出身的楊億仓犬、錢若水都比了下去嗅绰?《續(xù)會稽掇英集》的出現(xiàn),著實出人意料婶肩。
二
細細翻檢名列《續(xù)會稽掇英集》的賦詩者办陷,可分為當時的京城開封與地方兩類官員。前者除當朝宰執(zhí)王珪律歼、吳充、元絳外啡专,還有馮京险毁、沈括、宋敏求们童、曾孝寬畔况、孫固等中央機關(guān)和開封府領(lǐng)導;地方官員則有落職閑居的王安石慧库、張方平及揚州知府陳升之跷跪、杭州知府趙扦等,另有退休太傅曾公亮齐板。若以關(guān)系遠近而分吵瞻,程師孟舊識主要是曾公亮、王安石甘磨、吳充橡羞、元絳、趙扦济舆、陳升之等中高層領(lǐng)導卿泽;其他中下級京官,則未必有啥交情滋觉。
但是且慢签夭,此前程師孟干齡四十三年齐邦,特別是江西十年、福州兩年第租、廣州六年侄旬,干的都是市省兩級“一把手”,另外還曾在廣西煌妈、四川等地任職儡羔,想來交際面也難說狹窄。設(shè)想一下璧诵,以程師孟主政福州為例汰蜘,那些福建籍官員以及曾在福建當官者,是不是自然有了交游的更大概率之宿?
如此再來翻檢賦詩名單族操,則別有洞天。很明顯比被,這里面既有曾公亮色难、吳充為代表的福建人,還有崇大年為代表的曾經(jīng)任職福建者等缀,故與福建有關(guān)者已達二三十人枷莉;以王安石為代表的江西籍,又有十多人尺迂;即將赴任越州笤妙,以元絳為代表的浙江籍二十余人;還有以王珪為代表的四川籍數(shù)人噪裕,再加上江蘇籍十多人蹲盘,程師孟的朋友圈就比較明朗了∩乓簦看來地方大員的交際面并不亞于京官啊召衔,甚至比楊錢那些基層經(jīng)歷少的干部更加交游廣泛。
那么問題又來了:程師孟主政福州兩年祭陷,這是他四十余年仕宦生涯中擔任地方大員時間最短之州府苍凛,卻為何偏偏福建朋友比較多?
那是因為宋代福建進士多颗胡。宋代隨著全國發(fā)展重心南移毫深,福建得到開發(fā),教育空前繁榮毒姨,加上福建山多地少哑蔫、百姓生活不易,于是年輕子弟奮力向?qū)W,最終人才輩出闸迷。據(jù)統(tǒng)計嵌纲,宋代福建進士超七千、居全國第一腥沽,其中北宋就有兩千六百人逮走,包括前文提到的楊億也是福建籍。進士多了今阳,曾經(jīng)宦游福建的程師孟結(jié)交的福建官員自然就多了师溅。相比之下,即便程師孟主政廣州六年盾舌,但整個廣東的宋代進士不到五百人墓臭,所以他的廣東朋友就很少見。
當然妖谴,無論地域親疏窿锉,官場自有其游戲規(guī)則。一百多人賦詩餞行的交際場膝舅,最耀眼的明星還是曾任宰執(zhí)王安石嗡载、曾公亮和當朝宰執(zhí)吳充、王珪仍稀、元絳——宰執(zhí)是“宰相”與“執(zhí)政”的合稱洼滚、二者互為牽制,這在北宋屬于“一人之下琳轿,萬人之上”判沟,堪稱是文官的巔峰。他們的到來崭篡,無疑使得這個交際場更具誘惑力與影響力。為何那么多程師孟未必熟悉的中下級京官聞風而來吧秕、留名詩集琉闪?若說這大型詩會中沒一點攀附心理,恐怕誰也不信砸彬。
三
熙寧十年的政局颠毙,其實相當微妙,盡在餞行程師孟的詩集里砂碉。
上年十一月蛀蜜,王安石第二次罷相绘沉,落職閑居江寧脏毯。一年來,新黨陣營內(nèi)訌不斷站宗,王安石變法的兩大助手呂惠卿、章惇先后外放霎奢。新法推行面臨受阻户誓,宋神宗的變法決心遭遇沖擊,用人策略追求“異論相攪”幕侠,意圖維持臣子之間的權(quán)力制衡帝美,于是吳充和王珪入相,位極人臣晤硕。
吳充是王安石的兒女親家悼潭,但他并不認同新法。王珪過去輔佐王安石舞箍,但立場毫不堅定舰褪,入相之后成為宋神宗的傳話筒,全無主見创译。元絳抵知、曾孝寬為王安石親信,馮京软族、孫固則屬強烈反對新法的舊黨陣營刷喜。宰執(zhí)不再強勢,矛盾盤根交錯立砸,彼此相互攻擊掖疮。也許越是微妙的政治環(huán)境,大家越需要一個舒緩焦慮惶恐的機會颗祝,而古稀之年的程師孟赴任越州浊闪,恰恰提供了這么一個合適的交際場——于是這些人物,都出現(xiàn)在詩集中螺戳。
再看詩集內(nèi)容搁宾,則各有千秋。有人直奔主題如“曉色光華去玉京倔幼,畫船新指會稽行”盖腿;有人想像越州美景如“滿目湖山何處勝,蓬萊高閣正清秋”损同;有人祝程老更上層樓如“此行定奉丁寧詔翩腐,更老歸來侍冕旒”。但也有人如程師孟摯交元絳詩云膏燃,“四十年來出處同茂卦,交情偏見歲寒中。相先各上青云路组哩,斗在俱為白發(fā)翁等龙〈υ”明顯走心之作,能見溫度與真誠而咆。還有低階官員莫淵霍比,“官資卑執(zhí)戟,身勢類浮鷗暴备。每玷鄉(xiāng)人薦悠瞬,長思國士酬⊙哪恚”分明有所無奈與不甘浅妆,疑似希望得到程師孟這些省部級高官的關(guān)照。
必然的障癌,很多人在詩中提到程師孟政治生涯的高光時刻凌外。就在一年前,程師孟代表北宋出使遼國涛浙,在涿州與遼國發(fā)生爭執(zhí)——“契丹命席康辑,迎者正南向,涿州官西向轿亮,宋使介東向”疮薇,這是讓宋人朝拜遼方的意思,程師孟不肯入席我注,“辭氣益厲按咒,叱儐者易之”。如此據(jù)理力爭但骨,為趙宋挽回一點顏面励七,卻與當朝求和的心態(tài)相悖,外放越州或亦與此有關(guān)奔缠。但畢竟是不辱使節(jié)之舉掠抬,送行諸士都有文人意氣,故多稱賞如“一言不為戎人屈校哎,萬里能全漢節(jié)還”剿另,又有“威名嘗使虜人驚,杖節(jié)還朝欲請纓”等贬蛙。
程師孟與餞行官員都是文人,賦詩之際卻絕無妄議朝政之句谚攒,這不是大家講政治阳准,而是新黨舊黨勢力均衡的微妙氛圍所致。特別是詩集中還有三個名字值得注意:張方平馏臭、王拱辰野蝇、王益柔——三十三年前發(fā)生過著名的“進奏院案”讼稚,館閣文人蘇舜欽被削籍為民、歸身蘇州滄浪亭绕沈,王益柔正是當年受懲的年輕人之一锐想,王拱辰、張方平則是直接發(fā)起和大力推動彈劾者乍狐。彼時小案大查赠摇、輕錯重處的背后,乃是慶歷新政引發(fā)的朋黨之爭浅蚪,實際矛頭指向蘇舜欽的推薦者范仲淹以及蘇的岳父杜衍藕帜。
那一次,改革派也落了下風惜傲。
從范仲淹慶歷新政洽故,到王安石熙寧變法,歷史不會簡單重復盗誊,但總是那么相似时甚。
而頗為有趣的是,當年“進奏院案”中舉報蘇舜欽的小人名叫李定哈踱,如今為《續(xù)會稽掇英集》作序者亦名李定荒适。雖然兩個李定不是同一人,卻不知這巧合是否也無意中提醒了留名詩集者務(wù)必慎言慎語嚣鄙?
四
熙寧十年送別程師孟時吻贿,王安石五十六歲,《續(xù)會稽掇英集》載其詩云“投老始知歡可惜哑子,通宵豫以別為憂”舅列,暮年心態(tài)已顯。這二人關(guān)系特殊卧蜓,值得多說幾句帐要。因為作家余秋雨寫過一篇《論小人》,曾引程師孟為例弥奸,說他曾向王安石討寫墓志銘以求流傳后世榨惠,以至“最恨的是自己身體越來越好,而自己內(nèi)心卻想早死”盛霎,又說“王安石一聽就掂出這個人的人格重量赠橙,不再理會”云云。
這恐怕是誤讀愤炸。
查諸史料期揪,余秋雨表述應是司馬光《涑水紀聞》和武官張師正《倦游雜錄》的綜合。二書成文年代相近规个,確系王程二人活躍的年代凤薛。
其中《倦游雜錄》記載姓建,有人奉承王安石:“某所恨,微軀日益安健缤苫,惟愿早就木速兔,冀得丞相一埋銘,庶幾名附雄文活玲,不磨滅于后世涣狗。”余秋雨文中表述幾乎就是這一句直譯翼虫。但“某”究竟是誰屑柔?《倦游雜錄》原本并未點名程師孟,只說“有善諛者”珍剑。
最早把那句馬屁放在程師孟嘴里的是《涑水紀聞》掸宛。但梁啟超早有考證,認為《涑水紀聞》是司馬光未曾定稿的筆記資料招拙,現(xiàn)時所見文本并不符合司馬光筆法唧瘾,應屬后人假托其名摻雜私貨,作為“攻擊造謠的工具”别凤,且司馬光之孫司馬汲也否認此書為祖父所作饰序。
如此說來,《涑水紀聞》的記錄就變得很可疑规哪。畢竟它在北宋年間并未整理刻印求豫,只是作為手抄本出現(xiàn),而手抄本的特點就是你抄我抄诉稍、以訛傳訛蝠嘉,疊加宋代朋黨之爭影響深遠,使得原始文本幾經(jīng)篡改杯巨、早無可考蚤告。不僅如此,書中部分不涉及人物臧否的內(nèi)容也非信史服爷,比如“杯酒釋兵權(quán)”的故事即詳見此書杜恰,但據(jù)今人考訂,純系子虛烏有仍源。
余秋雨還說王安石對那人不再理會心褐,這更與王程關(guān)系不符。程師孟赴任越州笼踩,王安石說“西歸定有詩千首檬寂,想肯重來賁一丘”,暗指福州吏民勒刻程詩的往事戳表,足見兩人相知多年桶至。事實上,王安石侄女嫁給程師孟之子匾旭,兩人結(jié)有姻親镣屹;此前程師孟每赴江西,王安石必有贈詩价涝;程師孟主持興建洪州物華樓女蜈,王安石寄詩相賀;程師孟任職都水監(jiān)色瘩,響應王安石變法伪窖,促成“董正官制之實”;程師孟晚年從青州退休居兆,特繞道江寧與王安石相會覆山,王欣然題下“青丘神父能為政,碧落仙翁好作詩”泥栖。如此種種貫穿半生簇宽,豈是泛泛之交?
如果考慮二人長期以來關(guān)系之親近吧享,則還有一種情況——程師孟確實說過類似的話魏割,但被歪曲了:好比酒桌上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態(tài)度,說請對方給自己寫個墓志銘之類的話钢颂,是不是也可以理解钞它?說者只是調(diào)侃,聽者未必認真殊鞭,但是傳出去就變了味遭垛。
總之更大的可能是,宋代朋黨之爭讓王安石的身邊一切都被肆意貶低钱豁,且遺謬久遠耻卡。
五
程師孟在“百首詩輕百兩車”的簇擁下離京,赴任越州兩年多后改任青州牲尺,又一年后告老還鄉(xiāng)卵酪,晚年退居蘇州。
程師孟一生仕宦奔波四十七年谤碳,每地皆有政聲溃卡。赴任越州前充任都水監(jiān),那是王安石變法大興農(nóng)田水利之時蜒简,程師孟發(fā)現(xiàn)山西多山谷瘸羡、豐水季節(jié)有似天河,于是指導當?shù)亻_渠筑堰搓茬、廣造良田犹赖,總結(jié)編撰《水利圖經(jīng)》頒州縣使用队他,后又推動海關(guān)貿(mào)易史上著名的“廣州市舶條”出臺,堪稱兢兢業(yè)業(yè)實干家峻村。書法家米芾評價他“以文學登科麸折,以政事躋顯,以言語出疆粘昨,以恬退告老垢啼,足之所及、功利蔚起”张肾。
而熙寧末年的餞行賦詩芭析,又無意中以程師孟為中心構(gòu)筑起北宋最大規(guī)模的私人交際場,展現(xiàn)出程師孟文人風度的另一面吞瞪∧倨簦《續(xù)會稽掇英集》的序言提到:“蓋公以詩名天下者三十年,而今日之作尸饺,亦從公所好也进统。”程師孟詩學白居易浪听,喜歡平易閑淡螟碎,比如“遠岸漁樵三兩兩,近村鵝鴨一行行”迹栓,質(zhì)樸而有韻味掉分;又如“翠柳陰中黃鳥過,青山影里白鷗飛”克伊,翠黃青白相映酥郭,頗見構(gòu)圖之美;“盡放遲回官舍近愿吹,不妨閑坐石門深”不从,甚覺曠達自適,毫無矯揉造作犁跪,其實比詩集中那“百首詩”的絕大部分更加清新耐讀椿息。
待到數(shù)年后程師孟退休返鄉(xiāng),恰逢福建人章岵出任蘇州知府坷衍。那幾年朝中退休居蘇者不少寝优,章岵邀請大家雅集賦詩,號稱“九老會”枫耳,其中便有名列《續(xù)會稽掇英集》且客居蘇州者兩人:浙人元絳乏矾、川人王珫。再后來陸續(xù)有人離開,章岵又發(fā)起“十老會”钻心,曾在詩集留名的盧革凄硼、崇大年、張詵也加入進來扔役。從當年的京城交際場到后來的老干部詩社帆喇,流光總是把人拋,誰是櫻桃亿胸、誰是芭蕉?
最后预皇,讓我們再次回望程師孟外放越州那年:眾位官員餞行賦詩侈玄,是在熙寧十年十月。到了十一月吟温,宋神宗祀天地于圜丘序仙,大赦天下。十二月鲁豪,宋神宗率文武百官郊祀潘悼,詔改次年為元豐。此時王安石罷相已滿一年爬橡,早已心灰意冷治唤、再無回朝可能,宋神宗興致勃勃從幕后走到前臺糙申,親自出馬主持和延續(xù)熙寧變法宾添,同時醞釀著新一輪的元豐改制。
熙寧既去柜裸,元豐已臨缕陕。新的一年里,著名詩人晏殊的第四子疙挺、四十八歲的晏知止赴任程師孟的故鄉(xiāng)蘇州扛邑。猶記得上年底他亦到席餞別程師孟,《續(xù)會稽掇英集》有他的走心之作“從來夢錦耽佳句铐然,應接江山豈憚勞”——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蔬崩,晏詩既是送人、也是送己锦爵,還能送給熙寧年間的王安石與元豐初年的宋神宗舱殿。